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暴雨,而是此生漫長的潮濕。
我永遠困在這潮濕中,在每一個波瀾不驚的日子裡,掀起狂風暴雨!
——餘華
方幸收起手機,向着林初夏走過去,看着這個從外表絲毫看不出不妥的女孩,心裡一陣酸楚。
失去親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後想起來的每一刻。
她以後再回家,那聲外婆,再也沒有了回應。
那是她被父母丢下後,唯一一個相依為命的外婆。
方幸根本無法想象,在安安靜靜、無人問津的夜裡,林初夏一個人是怎麼度過那些令人恐懼的黑暗光景。
他突然很想摸摸林初夏的小腦袋。
他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迎來的卻是林初夏錯愕的目光,以及突然抖了一下的身體。
“幹嘛?”
“有片葉子,幫你弄掉。”
“哦……”
林初夏默不作聲的低下腦袋,讓方幸的動作更容易一些。
但頭頂上傳來的溫度,令她有點不适。
這種接觸,她覺得好像是不是有些親密了一點。
但緊接着她的所有想法就全都不翼而飛。
她感覺着頭頂那雙手的溫柔拂動,身子僵硬,一動不敢動。
那動作不像是在撿葉子,更像是……
愛撫。
在摸摸頭!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眼睛突然有點酸。
還想再貪婪的享受一會兒,但那雙手卻突兀的離開了。
“走了。”方幸說道。
“哦哦。”
她應了兩聲,吸着鼻子,把還未蓄滿的眼淚強行擠了回去。
再擡頭就看見方幸已經上了車。
滴——穴深卡(不好意思,打錯字了,重來)
滴——學生卡。
她看着方幸刷卡的身影,突然發現一些奇怪的地方。
這輛公交車裡面的布置怎麼有點陌生呢?
她快速到車頭看了一眼後,趕緊喊道:
“錯了錯了,不是這輛!”
“這是108路,不是2路,方幸你上錯車了,快下來呀!”
面對林初夏的着急提醒,方幸不為所動,
“沒看錯,就是108,你進來。”
“啊?沒錯?那我們去哪兒?”
林初夏不太會拒絕,在得到方幸的肯定之後,盡管疑惑,卻還是聽話的跟了上來。
還是最後面的角落位置,林初夏依然選擇坐在最裡面。
坐下後,她便抱着自己的書包,安安靜靜的看向窗外。
漸變的夕陽把整個世界灑滿溫馨的光澤,投進車窗的光束裡有塵埃在跳舞,安靜的那麼美好。
林初夏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外面,眼淚卻有着即将奪眶而出的趨勢。
她猛的揚起腦袋,雙手不停的扇着,試圖把不聽話的眼淚勸返。
方幸順着林初夏的目光向外看去,車窗外面是擁堵的車流,是騎着電車的行人。
都是很常見的畫面,一切都和平常沒什麼不一樣。
很快,随着他目光的移動,他大概明白了什麼。
汽車窗戶裡倒影出來一家三口,電瓶車上是上了年歲的老人接孩子放學……
方幸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手臂下意識的想要伸過去,安慰一下林初夏,但很快就又收了回來。
有些時候,裝作沒看見,也是一種善良。
公交車搖搖晃晃的前行,平複下來的林初夏,悄悄地看了一眼方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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