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碗粥,他最後還是借助吸管才喝完。我本來想喂他,可他不同意,他說,“阿錦,不管用什麼方法,我能自己做到的事,還是想自己來。”
杜斌和他女朋友吃過早餐就一塊兒出門了。他倆本就難得在一起,昨天我們又臨時把杜斌叫回來耽誤了他們約會,已經挺不好意思了,自然今天不好再過多占用杜斌的時間。
畢竟是元旦,怎麼說也算是個節日。在我們龍城,節日總要吃頓好的。過去的人們生活條件差,過節必須吃餃子改善生活,到我們現在,大家生活條件都不錯了,愛吃餃子的人少了,但是,過節吃餃子的習俗倒是沒變。
我今天左右沒什麼事,便和阿楠哥哥商量一起包餃子。
阿楠哥哥剛吃過飯,還沒躺下來,聽到我說要包餃子,立刻來了興緻,“阿錦,我也想和你一起包。”
“行啊,我待會兒把東西放到這個小桌子上,我跟你就在卧室包。”
阿楠哥哥看了看可以移動的小餐桌,搖了搖頭,“不行,這個太小了,施展不開。阿錦——”
說着,他擡頭看向我,“我想坐到輪椅上。”
我猶豫了起來,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坐過輪椅,如果我貿然把他抱到輪椅上的話,他會不會不适應?
“阿錦——”他向我伸出了右手,碰到了我的衣服下擺,他便揪着我衣服的下擺晃了晃,“我總不能一輩子躺床上吧,總要回歸輪椅不是嗎?”
“你是遲早要坐輪椅,但現在是不是早了點?再恢複一段時間,讓杜斌再評估一下好不好?”
“阿錦——”他的聲音充滿了渴求,“我已經躺了很多天了,我真的想活動一下,哪怕隻能坐一會兒,我也會很滿足的。”
我看着他難得發亮的雙眸,心中還是動搖了,他總躺在床上也不是個事,總還要坐輪椅的,哪怕開始很難,但也總要開始不是?
“那這樣吧,阿楠哥哥,我先去準備材料,你趁這個時間先躺着,為一會兒坐輪椅包餃子蓄力好嗎?”
見我同意,他高興極了,笑得合不攏嘴,“阿錦,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撤掉他身旁幫他保持平衡的枕頭,扶着他躺下,“阿楠哥哥,你再休息一會兒。我馬上把包餃子的東西準備好,然後抱你上輪椅。”
也許是因為有了期待,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說,“阿錦,我覺得我今天狀态很不錯!”
的确,今天早上他連續坐了有四十分鐘,還沒有跟我說有什麼不适的症狀呢。
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把他的手機放在他手邊,自己則趕緊去準備包餃子的材料。
我很快和好了面,又準備了一葷一素兩種餃子餡。待我把包餃子的家夥什都拿到後,我就進屋準備幫阿楠哥哥上輪椅了。
看得出來,他已經期待許久。我一進屋,他的目光立刻就鎖定在我身上,“阿錦阿錦,你終于來了!”
我把他的輪椅拉到床邊停好,轉頭抱他坐起。他的身體軟綿綿地靠在我身上,自己完全坐不住。
我還是用老辦法,拿了很多枕頭墊着,先讓他坐起來,再說轉移的事。
他很配合地把雙手搭在我的肩上,努力穩住身形,我也拽着他的褲子挪動他的身體,就在我馬上就能把他從床上移走的瞬間,他原本安靜的雙腿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
又是痙攣。
阿楠哥哥看着自己跳動的雙腿,深深地歎了口氣,“阿錦,要不還是算了,太麻煩你。”
我知道卧床許久的阿楠哥哥有多麼渴望坐上輪椅,而現在,離坐上輪椅隻有一步之遙,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
我在他腰背後放了幾個枕頭,扶着他重新半躺下來,然後去按揉他痙攣的雙腿。他靠在床頭看着我一下一下的動作,有些難過,“阿錦,你說,為什麼它們可以在痙攣的時候亂動,卻沒辦法聽我的指令?”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阿楠哥哥比誰都更清楚。隻是,他比誰都更難以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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