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是去比龍城更北的地方,我八月底出發,還能在龍城呆一個月。
我把準備去支教的事情告訴阿璇了,她非常驚訝,“阿錦,你不照顧你家洛迦楠啦?”
“不照顧了。”我指指正在廚房忙活的杜斌,“有他在,我很放心。”
“可是你家那位能同意嗎?”說着,阿璇往房間裡的阿楠哥哥身上瞟了一眼。
他正在看籃球賽,看得正起勁,連阿璇來家裡都還沒發現。
我靠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怎麼不同意,還是他提議的呢!”
“阿錦,其實你出去待一陣也好。今年發生了太多事,你是該換個環境。”
我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所以當初學校剛說有支教名額的時候,我就動心了。”
隻是當時阿楠哥哥剛出院,我沒辦法下定決心。現在好了,他幫我做了這個決定。
“那——阿錦,你什麼時候走啊?喬樹還說呢,暑假裡比賽多,你又休息,正好和我一起多參加幾場比賽,就當玩玩了。”
“那就報名啊!正好我天天窩在家裡手也癢癢了,待會兒吃完飯咱們就去練練球怎麼樣?”
“你是——許佳璇?”
我的提議還沒有得到阿璇的肯定,阿楠哥哥就從房間裡出來了。杜斌回來後,又給他用上了電動輪椅,用杜斌的話說,他自己轉輪椅的那點活動量根本毫無意義,不如用電動輪椅換來小範圍的自由。
阿璇皺着眉頭看着阿楠哥哥,“你這是認識我還是不認識?”
其實阿楠哥哥回家這些天,阿璇和喬樹是來看過他的,不過正趕上他狀态不好,剛吃了止疼藥躺下,所以當時并沒有和他倆正面打招呼。
“算認識吧?程錦在相冊裡給我介紹過。”
“相冊裡?洛迦楠,你是真的失憶了啊?”
阿楠哥哥尴尬地笑笑,“是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了。”
“你那叫有些事情?你連你自己老婆都能忘記!”
我拉着阿璇讓她不要再說了,結果阿璇一激動反倒站了起來。
不過她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跟我約了待會兒打球的時間後,就轉身離開了。
阿楠哥哥瞄了我一眼,見我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便驅動輪椅來到我身旁,勾了勾我的手指說:“程錦,對不起。”
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我看着實在是有些于心不忍,我便揉了揉他的手心,“這也不能怪你。”
他的左腳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了踏闆,我随手一撈,竟又帶得他雙腿開始痙攣。
我跪坐在地上幫他揉腿,他就那麼默默看着我。
“程錦,我可不可以……”
他隻開口說了前半句,就停了下來。
“可不可以什麼?”
我沒搞懂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不過他的痙攣倒是漸漸停了。
我站起身來坐回沙發,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表,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
“你球賽看完了?”我問道。
“看完了。”
“那就準備吃飯吧。”
他跟着我來到餐廳。
他吃飯比較麻煩,除了需要特殊的餐具,現在我還會為了減輕“工作量”,給他帶一個類似于小孩子吃飯時用的圍兜,以免那些因為他拿不穩勺子而掉落的食物殘渣弄髒衣服。當然,腿上我也會給他鋪一塊小方巾,每次吃飯的陣仗,都搞得像吃什麼大餐一樣。
我給他鋪方巾,往右手上固定勺子的時候,他一直盯着我看,好像要把我看進眼睛裡一樣。
“你幹嘛?”我被他看得發毛,語氣不知不覺帶了一絲責備。
“程錦,我……你還沒有離開家,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他的話讓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肉麻?
“一天24小時,我有25小時跟你待在一起,我有什麼好想的?”
他不說話了,隻是表情委屈得像要哭出來。
我有點受不了他現在這樣比從前更像小孩子的脾氣,說哭就哭,搞得我必須要小心翼翼地對待他。
可是越是需要這樣,我越想“逆反”,我越不想溫柔對待他。
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麼——可能我内心總有種錯覺,我對現在的他好,就是對以前的他的一種背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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