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托着腮,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然後歪着頭看着我,“阿錦,敢不敢打個賭,你現在去買晚飯,我自己去衛生間。”
“啊?”我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洛迦楠,你瘋了吧?”
他朝我撇撇嘴,說道:“明天我還打算自己坐飛機呢,要是稍微遇到點麻煩就隻能等着你幫我,那我還怎麼獨自出門?”
他說的對,可是——
我拉起他的胳膊,才剛舉過他的肩膀,他的胳膊就開始發抖。我一松手,他的胳膊就掉回了腿上。
“洛迦楠,你看看,你右手也不過如此,你還想自己進衛生間嗎?”
他擡手握住我的手,認真地看着我,認真地說:“阿錦,我沒有開玩笑,更沒有瘋。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你聽我的,先去買份晚飯回來,那個時候,我已經在床上等你了。”
我看看衛生間,又環視了整間套房,書桌前倒是有張轉椅,看起來比他的輪椅稍微窄一些。大概他想到的辦法,就是用那張轉椅做個中間的橋梁吧。
我心一橫,幹脆就讓他獨立一次吧。左右不過是多摔一跤,或者失禁一次,我回來幫他處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起身重新披上大衣,又再三跟他确認,“阿楠哥哥,我真的出門了啊?你确定自己能行?”
“我确定。你快走吧,我一會兒把我想吃的發給你,你幫我買好不好?”
“行。”我走到門口,可還是不放心,又折返回來,“阿楠哥哥,我們點外賣不就行了嗎?你幹嘛讓我出去買?”
“我們也不是常在這裡住,你不出去看看,怎麼知道哪家幹淨呢?要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我又要壞肚子,你忍心嗎?”他一邊可憐巴巴地瞅着我,一邊把我往門外推。
“好吧,那我真的走了。”盡管我一步三回頭,但還是走出了房間。
酒店餐廳在5樓,我乘電梯下去,在餐廳裡先轉了一圈。餐廳衛生還不錯,不過可點的菜不多,還特别貴。
沒辦法,誰讓我們是在機場呢,也沒什麼可挑的了。
我先選好自己想吃的,然後就收到了阿楠哥哥的微信。他點的還挺多。
“你吃的完嗎,點那麼多?”我發語音問他。
“不是還有明天嗎?明天就不用出去買了。”他也發語音回我。隻不過,這語音後面,似乎還有門鈴聲。
不過門鈴聲并不明顯,大概是酒店隔音不夠好,别的房間傳來的門鈴聲吧。
我沒多想,開始按照阿楠哥哥的菜單幫他點起菜來。
下好單後,我找了餐廳的一個角落坐下,看着窗外的風景。
新城機場外大概就是荒郊野嶺了,這會兒除了偶爾起落的一兩架飛機,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說實話,我有點後悔來這兒支教了。
不過想到龍鄉那些可愛的孩子,那些後悔也就立刻抛之腦後了。
不知道是不是新城機場旅客不多的原因,酒店餐廳的廚子似乎也不夠多。我等了許久,我點的那麼多菜,也就好了一道。
我看看時間,距離我離開房間,已經半個多小時了。
也不知道阿楠哥哥一個人弄得怎麼樣了。
從輪椅轉移到那個轉椅上,再通過轉椅把自己轉移到馬桶上,以阿楠哥哥自己的力氣,這個過程可能就需要十幾分鐘甚至更久,再加上上廁所的時間,轉移回輪椅的時間,沒有四十分鐘一個小時,是肯定弄不完的。
當然,這還是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如果事情沒那麼順利,恐怕他此刻已經躺在地上了。
我很擔心他,而且,我基本上是不相信他在沒有人幫忙的情況下,可以獨立使用不熟悉的衛生間。
可是,我又覺得,适當地放手對他來說是好事。今天能成功,我們自然歡喜。今天不能成功,倒也沒太大關系。
康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和阿楠哥哥早就認清現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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