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天氣特别好。
大部隊走入山谷,一處開闊三角平原豁然開朗,眼睛裡看到的,是柔軟的黃土,是頂出嫩芽的成片小草,迎着風瑟瑟舞動。
陽光斜照着隘口,大家走進谷地,不遠處有幾棵大樹,樹下有一個斷頭台。
周圍烏鴉盤旋,蠅蟻成群,刑場是許多人心目中的禁區,膽小的小孩闖進來都會吓哭。
浪翻天被士兵拉下囚車,他腳筋被挑斷,無法行動。
他被幾個人粗魯地拖到台前,披散着頭發,滿臉爛瘡,全無往日的枭雄形象。
周圍人指着浪翻天議論紛紛。
管白虹當衆宣讀完浪翻天的罪狀。
曠俊拔走到前面,看着浪翻天,一條生命就要在他手中完結,他雖不會仁慈,表情卻肅穆起來。
“有什麼想說的沒有?”
浪翻天被押在石台前跪着,他眼神渙散,嘴唇幹裂,看着曠俊拔,沖他傳音入密:“我知道我背棄了昊神,我也知道我不是一個好人,我應該回到白泥城,赈濟當地百姓,并且警告海上的人,不得侵犯百姓。但太遲了,我沒來得及做這一切就淪落到這步田地。我讓我弟弟隐姓埋名,接受正常人的教育,就是因為,我心中始終向往光明。我應該通知大家的,魔族要來了,大家都快跑吧,但那并沒有什麼用,無論你跑到哪裡,他們都能找到你。”
曠俊拔一挑眉,也傳音道:“我當你是條漢子,沒想到你廢話這麼多。在忠勇的大乾帝國,這片土地可以容留殺手、盜賊、暗諜,唯獨容不下魔族,你非死不可。”
浪翻天并不反駁:“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捎給我弟弟一句話,好好做人,他的哥哥不是懦夫。”
曠俊拔也懶得問關于他弟弟的信息,随口答應了下來。
“對不起。”這一聲對不起看似仍在傳音入密,他卻将目光看向了周圍百姓。
曠俊拔向士兵點點頭,示意時間已到,周圍兩人便将浪翻天的頭按倒。
臉頰碰觸到冰冷的石面,浪翻天忽然激動起來,繼續向曠俊拔傳音:“我自忖還有一些活着的價值,放了我,我在血哭島藏了一本書,你不是想知道嗎?我告訴你,換我一命。你要是覺得太明目張膽,我可以配合你的動作假死,待十日後自行離開,從此隐沒世外,再不踏足大乾帝國一步。我已經廢了,掀不起什麼風浪的。”
曠俊拔一言不發,接過了一旁的屠刀。
浪翻天見說不動曠俊拔,趕緊向鄭光明傳音:“修行者,前輩,留下我的性命,我可以做細作,打入魔族内部,幫你竊取信息。”
鄭光明皺了皺眉,傳音回答他:“你還真是個草莽出生的,連句前輩都不會叫?”
見兩人均不為所動,他收回目光,望向管白虹。
那一邊,管白虹吞咽了一口口水,似乎也聽到了傳音,神情微微變化,但他也不遲疑,沖曠俊拔說:“仙人,該行刑了。”
浪翻天自嘲地笑了一聲,眼睛望向遠處的草原,那裡,是無垠大海,是江山無限。
一刀斬下,人首分離。
一代海盜王,就此殒命。
圍觀者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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