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片喜氣洋洋之中,蘭陵王府卻隐隐有些詭異的氣氛。雖然外人沒有注意,府裡的人卻都有所察覺,不免議論紛紛,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鄭妃從常山寺回來了,對外宣稱身體不适,一直閉門不出。高平要請大夫來為她診治,也被翠兒阻止。這位大丫鬟自進王府後,一向氣焰高漲,最近雖有收斂,畢竟本性難移,從常山寺回來後卻神情惶恐不安,不願與人多作交談,除了料理王妃的飲食起居等日常事務外,幾乎也是足不出戶。高平察言觀色,總覺得不對勁,但他是下人,怎麼也不能去向王妃問長問短,隻好等高長恭回來,這才小心翼翼地向他禀報了府中的情形。見他神情有異,高長恭便與他單獨在書房談話。高平這才大着膽子說:&ldo;王爺,老奴雖然沒什麼見識,有些事卻是明白的。看王妃的情形,似乎是……有喜了。&rdo;高長恭大吃一驚,&ldo;當真?&rdo;高平的聲音很低,卻很肯定,&ldo;現在是八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王妃以前都會在這個季節待在水榭納涼,今年卻一反常态,待在白雲軒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許别人進去。有侍候王妃的小丫鬟看見她經常嘔吐,老奴去問起,王妃卻矢口否認,還讓翠兒狠狠地責打那個丫鬟,将她攆了出來。王妃每日裡吃得極少,口味卻一日三變,性情也煩躁不安,卻不肯讓老奴請大夫來診脈,這些都是令人費解之處。另外,翠兒那丫頭一向說話不饒人的,現在卻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性子大為收斂,也頗讓人起疑。王爺,咱們是不是派人去常山寺查一查?看王妃在那裡遇到過什麼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do;高長恭擡頭看着窗外,參天大樹亭亭如蓋,枝葉間蟬鳴聲聲,頗為煩人。他想了一會兒才道:&ldo;這事我來辦吧。至于王妃那邊,暫時先順着她的性子,想做什麼都随她。你吩咐下去,讓下人們好生侍候,别委屈了她。&rdo;&ldo;是。&rdo;高平立刻點頭,&ldo;老奴這就去。&rdo;&ldo;好。&rdo;高長恭想了想,又說,&ldo;此事先不要告訴歡兒,也别讓我大哥知道。&rdo;&ldo;老奴明白。&rdo;高平躬身答應。等他走後,高長恭便叫來高震,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高震随即出府,好幾天不見蹤影。顧歡已經知道鄭妃回府了,也聽說她似乎不舒服,一直閉門不出。她拿不準是不是應該探望一下,便去問韓子高:&ldo;大哥,王妃似是身體不适,出于禮節,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rdo;韓子高卻有些顧慮,&ldo;我們是外臣,到王妃房中探視,于禮不合。你是女子,還好一些,若是有什麼閑言碎語,也容易澄清。我就不去了吧,你如果要去,就代我問好。我準備些禮物,你帶給王妃,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rdo;&ldo;哦,那也好。&rdo;顧歡覺得他說得有理,瓜田李下的,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韓子高與她一起出去,到城中逛了逛。兩人于送禮之道全是外行,琢磨半天,才買好了禮物。韓子高買了些燕窩、阿膠等适合女子食用的補品。顧歡則買了一串用西峽琥珀做成的項鍊和幾匹上好的汴綢。兩人都感覺能拿得出手,這才回府。一路上有不少人直盯着韓子高看,驚豔得無以複加,更有人一直跟随左右,锲而不舍,隻是見他穿戴華貴,氣質高雅,又不大清楚他的身份,這才不敢随便上前搭讪。韓子高對這些事早已習慣,一直滿不在乎。偶爾有人看直了眼,怔怔地擋在他面前,他還會溫和地請對方讓路,然後客氣地說謝謝。顧歡卻有些無奈,覺得很麻煩,忍不住對他埋怨:&ldo;你那皮相真是太害人了。下次要再出來逛街,我先替你化化妝。&rdo;韓子高一聽便笑出聲來,立刻答應:&ldo;好。&rdo;他這一笑,更是把圍觀衆人迷倒一片。顧歡長歎,拉着他迅速離去,趕緊回府。高長恭聽她說要去看望鄭妃,自然不反對,便道:&ldo;你帶着禮物,那是客卿探視主人的格局,我去不合适。你自己去吧,别耽擱太久,回來我們一起用晚膳。&rdo;顧歡點了點頭,便讓丫鬟春香與秋香拿着禮物,随自己去往白雲軒。她以前的貼身丫鬟秋燕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自然不能再侍候她這位還沒出嫁的千金小姐,高長恭便讓他們回朔州,并給顧顯帶去一封信,表示自己會妥善照拂顧歡,請他放心。顧顯自是信得過他,便沒有再派丫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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