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歡細細一想,便放心了許多,轉頭對他一笑,随他走進了帳篷。第二天一早,他們便分成三撥,各自起程。兩個精騎校尉率三千人馬,護送死傷的齊軍官兵和一百多個戰俘回朔縣。顧顯與高延宗率四萬大軍向北而去。高長恭與顧歡帶着剩餘的三千多人繼續西行。臨出發前,高長恭派仁勇校尉與仁勇副尉帶二十個人先行,前去聯絡韓子高的部隊,約好半月後在栗水河畔的卡波谷地會合。據到過那裡的人介紹,那個谷地其實是個向裡深深凹進的山坳,三面群山環繞,十分險峻,另一面是寬闊的栗水。裡面相當隐蔽,易守難攻,比較安全。高長恭叮囑道:&ldo;我們如果到那裡後沒看到顧愉将軍的隊伍,會等待五天。因此,你們有二十天的時間。無論找沒找到人,你們都必須在二十天後趕回來,明白嗎?&rdo;那兩個武官都答道:&ldo;明白。&rdo;随即帶領人馬,疾馳而去。他們都穿着昨天從突厥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除了自己騎的馬外,每個人還帶着一匹突厥人的戰馬做附馬。隻要不開口說話,别人完全看不出破綻來。等他們走後,高長恭才命令其他人拔營上路。從這裡到栗水,一路上有不少地方都是鹽沼澤,為了安全起見,他們走得比較慢。這些地方的土裡鹽分太重,幾乎寸糙不生,因而不能放牧,更無法定居。到了秋天,才會有冒險弄點粗鹽的窮苦人來這裡臨時住下,到冬天封凍就離開。他們這三千多人在茫茫戈壁與沼澤中根本就不起眼。可是,環境惡劣,同樣讓他們不敢掉以輕心。到處是白花花的一片,看上去就像平地,如果不小心踏上去,就會漸漸往下陷落,遭緻滅頂之災。高原的陽光潑灑下來,被白色的鹽堿反射到臉上、手上,讓他們的皮膚發紅,像針紮一樣痛,有些人還開始脫皮。沒有淡水,能找到的水都又苦又澀,根本不能飲用。就連風都是鹹的,多吸幾口就會覺得喉嚨發癢,咳得難受,眼睛也酸澀難當,不停流淚。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天,才前進了三十多裡地,好不容易找到一塊面積比較大的實地,卻不能紮帳篷,大家隻好露宿在外。幸好現在是仲春時節,晚上不算太冷,三千人擠在一起和衣而卧,也就将就了。高長恭摟着顧歡,一起躺在氈子上。他用自己的大氅裹住兩人,在她耳邊輕笑道:&ldo;這樣其實也不錯。&rdo;顧歡枕着他的肩,看着黑天鵝絨般的夜空中閃爍着滿天繁星,唇角輕揚,&ldo;是啊,我覺得很美。&rdo;高長恭把大氅拉起來一點,遮住兩人的頭,便側過身去吻她。顧歡婉轉相就,覺得特别甜蜜。兩人都忍耐着沒有出聲,纏綿良久,才漸漸平靜。高長恭低低地問:&ldo;嗓子還難受嗎?眼睛呢,好些沒有?&rdo;&ldo;好多了。&rdo;顧歡輕聲說,&ldo;喉嚨有點痛,沒什麼關系。就是眼睛有些澀,總是忍不住流淚,好麻煩。我長這麼大,加起來也沒掉過這麼多眼淚,真郁悶。&rdo;高長恭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笑了,寵溺地把她摟緊一些,溫柔地哄道:&ldo;閉上眼睛睡一覺,明天就好了。&rdo;&ldo;嗯。&rdo;顧歡覺得他的懷抱特别溫暖,很快就睡着了。将士們都睡熟了,隻有十幾個哨兵在營地周圍巡視着,四周一片寂靜。忽然,顧歡似乎聽到身邊響起一陣騷動,還以為有敵人來襲,立刻坐起身來,本能地就伸手到腰間去拿刀。一掌抓空,她才徹底清醒過來,遊目四顧,卻不見敵蹤,但不遠處的戰士卻都坐起身來,嘤嘤嗡嗡地不知在說什麼。高長恭低聲喝問:&ldo;什麼事?&rdo;那邊有人回答:&ldo;禀元帥,标下正睡着,忽然感覺有東西爬了進來,不知是什麼。旁邊的人也都感覺到了。我們害怕是蛇,所以起來看看,怕它傷人。&rdo;一聽有可能是蛇,顧歡頓時渾身發毛,本能地一縮。她天不怕,地不怕,面對突厥的虎狼之師也等閑視之,卻害怕蛇蟲鼠蟻這類小東西。高長恭知道她的習性,馬上摟住她的腰,示意她别怕,這才道:&ldo;找到了嗎?&rdo;那人立刻禀報:&ldo;找到了,是兩隻小狐狸,不知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rdo;顧歡放松下來,又來了精神,&ldo;拿過來給我,我看看。&rdo;那邊便有兩個戰士起身走過來,笑着将手裡抱着的小家夥放到她的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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