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成臉色煞白,連最後一絲血色都褪去了。對于許多人而言,不管将來的事情會有多大風險,也總是一葉障目不肯細想的。直到山雨欲來風滿樓,才會意識到自己要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才能明白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幼稚。“你父皇當初會答應,也是因為拗不過。當初你是怎麼胡攪蠻纏的,你心知肚明。”太後當初也曾勸過,可皇上到底沒聽,她也就懶得再管了。若依她來看,當初皇上就不該松口,更不該應允什麼讓宋予奪進兵部不去邊關。畢竟将來的事,誰說得準?“千軍易得一将難求,宋予奪是最适合帶兵出征的人,難不成你要皇上放着邊關數萬百姓不顧?”太後從來就不是會顧念兒女私情的人,她冷聲道,“宋予奪尚不畏死,主動請命前去平叛,你又委屈什麼?”錦成跟太後的關系算不上有多好,也就是逢年過節過來請個安,她從未見過太後發怒的模樣,直到如今才算是真正了解了自己這位皇祖母的性情。太後又道:“這事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若讓朝臣得知,你以為大皇子就不會被帶累嗎?”沒等錦成再說話,皇後随即跪了下來,低聲道:“此事是臣妾考慮不周,還望母後恕罪。我這就帶錦成回去,至于朝堂之事如何,聽憑皇上決斷。”她的确疼錦成,可如今争執選妃立儲的時候,她更不敢得罪太後。畢竟女兒誠然重要,可她還有兒子,這些年來她一直小心行事,不能在這種時候因着一時沖動斷送大皇子的前程。“我知道你素來疼愛錦成,可有時候太過,反而會适得其反。她如今這模樣,便是你跟皇上這些年驕縱出來的。”太後的神情松動了些,令花嬷嬷将她二人扶了起來,又道:“這事我不與你計較,回去。”皇後這才松了口氣,又請了一禮,帶着錦成離開了。及至出了太後所居的寝殿,錦成方才一直強忍着的眼淚霎時落了下來:“母後,這可……”她話還未說完,皇後就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冷聲道:“便是有什麼事情,也等到回宮之後再說。你堂堂一個公主,怎麼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哭哭啼啼。”方才太後說的話,她的确是聽進去了的。不能太嬌慣着錦成,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出什麼事,萬一被朝臣得知,必定會影響到大皇子的聲譽。皇後的态度與來時判若兩人,錦成吓得頓時止住了,隻得抹了淚,沉默不語地跟了上去。興慶宮道路繁複,她們來時所乘馬車停得稍遠了些,再加上皇後心中記挂着旁的事情心神恍惚,一來二去竟走岔了道路。等到走遠了不少,方嬷嬷終于忍不住提醒了句。 皇後對興慶宮也不大熟悉,無奈地搖了搖頭,向方嬷嬷道:“你來帶路。”方嬷嬷看着四下的景緻,也有些拿捏不準,便想着叫興慶宮的宮女來引路,可巧見着不遠處有身着尚宮局衣裳的女史向着這邊過來,上前幾步叫住了她。方才隔了段距離,方嬷嬷并沒看清那女史的相貌,及至走近了看清了,便愣住了。沈瑜也愣了,她着實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巧。有那麼一瞬,沈瑜簡直想要轉身就走,但這種想法轉瞬即逝,行不通的。所以她隻能硬着頭皮上前,向皇後與錦成公主行了一禮。沈瑜面上沒表露出來,心中卻是叫苦不叠。如果沒料錯的話,皇後跟錦成公主這次來必定是碰了釘子的,在這種關頭撞上她們,實在是走了背運。當初沈瑜自請離宮,皇後将她打發回尚宮局去,是怕她出宮另有所圖,也不想讓她留在清甯宮礙眼。可皇後卻怎麼都沒料到沈瑜有晴雲這麼一層關系在,竟然一步步地爬了上來,到如今看來,當初還不如讓她繼續留在清甯宮當個宮女。沈瑜低着頭,錦成原本隻是覺着她有些眼熟,可一回頭的功夫,卻又都想起來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錦成詫異道。沈瑜低聲道:“奴婢是尚宮局女史,此次奉命前來,幫着太後娘娘籌備選妃事宜。”錦成還欲再問,皇後攔下了她,問道:“這幾日可有什麼事?”“太後娘娘邀世家貴女們入宮,現下居于各宮,一切都好。”沈瑜引着一衆人繞過假山,向着車架所停處走去,她原本還擔心錦成會将怒火發作到自己身上,但卻并沒有。皇後也隻問了那麼一句,便再沒開口過。等遠遠地見着等候的馬車,皇後道:“你退下。”沈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離開了。等到走出段距離,她才挺直了脊背,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錦成公主的性情沈瑜是清楚的,這次竟然能這麼容易地蒙混過關,實在是讓她意外。雖說她并不确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皇後帶着錦成公主過來,再加上花嬷嬷先前那反應,也隐約能猜到幾分。皇後在後宮之事上從不含糊,但素來驕縱這個女兒,如今卻一反常态約束,向來是受了太後的敲打。至于太後是如何是如何說的,沈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畢竟現如今皇後最在乎的是什麼,衆人皆知。現如今,皇後應當沒這個心思來料理她。沈瑜不由得有些慶幸,若不是現下正值立儲,朝堂之上後宮之中都有人虎視眈眈地盯着,她未必能這麼容易地擺脫這件事。貴女們在興慶宮住了十二日,這期間一切順遂,并沒鬧出什麼幺蛾子來,便是有些小姑娘家的勾心鬥角,也都未曾敢擺到明面上。太後大多數時間都沒露面,而是由着她們自己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倒真像是邀她們過來興慶宮玩似的。隻在第九日時辦了場菊花宴,算是考了考貴女們的才藝,有題詩作畫的,也有刺繡彈琴的。貴女們倒是嚴陣以待,可沈瑜卻覺着大可不必。雖說太後将她們都邀來,但卻也沒見有多上心,更何況為皇子選妃看得未必是性情才藝,更多的還是家世以及背後盤根錯節的關系。這十餘日下來,沈瑜在飛霜殿耗的時辰是最多的,起初是怕出什麼岔子,後來倒是因着宋予璇格外“黏”她一些。貴女們知道她是尚宮局派來總管着這樁事的女史,所以對她都很客氣,是那種“敬而遠之”的客氣。一方面不大看得上她的身份,可另一方面又怕得罪了她她會借機報複,在太後面前添油加醋說些什麼。但宋予璇則像是對她有種沒來由的信任似的,半點大小姐的架子都沒有。彩月開玩笑說,宋姑娘倒像是把她當姐姐似的。“這我可當不起,”沈瑜收拾着東西,等送走了這些貴女們,她也該帶着人回尚宮局複命,“宋姑娘沒什麼心機,到興慶宮後又忐忑不安得很,直覺着我不會害她,自然就格外親近些。”等到最後一日,各家都遣人來接,仍舊是在興慶宮西門。沈瑜與衆女史帶着太後賞賜下的東西,來送各位貴女。賞賜并不算厚重,不過就是幾朵新制的宮花并着宮中獨有的綢子,但因着是太後賜下的,所以便格外珍貴些,衆人皆是珍而重之地收下,謝了太後的恩典。宋予璇接了賞賜,又向沈瑜小聲道:“這幾日多謝你的照拂了。”“這是奴婢分内之事。”沈瑜含笑道。“将來若有機會再見……”宋予璇話說了一半,才意識到并沒多大可能了,畢竟沈瑜回到内宮之後,保不準要等多少年才能放出宮來。她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沒再說下去。在這些聰慧的世家貴女中,宋予璇都算得上是缺心眼了,沈瑜這些日子暗裡替她擋了些為難,倒是覺着這位姑娘實在是有點可憐。父親早逝,祖父又偏心二房,若不是有兄長立了起來,隻怕如今的境遇還要更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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