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也不合适。沈瑜趿拉着繡鞋,倒了杯茶來,并沒再回床榻上,而是在窗邊坐下。她捧着杯盞,卻并未喝茶,隻漫不經心地問道:“将軍特地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她這話音裡透着疏離,神情模樣更是淡淡的,與先前主動找過去同他商議的時候判若兩人。宋予奪打眼一看,就知道她這是還介意着先前不歡而散那事,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就算他二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那事,可到底是發生過的。宋予奪此番算是見識到她的記仇,但也沒轍,隻無奈道:“你此番去安平長公主府,可還順遂?”沈瑜點點頭:“長公主并沒為難我。”若她說的是有為難,那宋予奪還能說上兩句,幫她分析一二。可她如今這麼輕飄飄地一句,就把話給說死了。沈瑜低頭小口喝着茶,唇脂沾在杯盞上,在白瓷之上顯得格外顯眼。她知道自己的态度很惡劣,可宋予奪并沒想她想的那樣甩手離開,反倒在一旁坐下來。宋予奪又問:“安平長公主邀你去,是為了何事?”在他看來,沈瑜這是記仇,所以不肯好好說話,那就隻好他放低姿态多問些了。這事的确是他有錯在先,所以他願意來俯就。可若沈瑜一昧不講道理,仍舊要如此,那他也沒旁的法子,就隻好算了。畢竟他脾氣再怎麼好,也不想耗在沒結果的事情上。好在沈瑜并沒再像先前那樣。“是說了些事。”她餓得厲害,也沒什麼耐心跟宋予奪繞來繞去打機鋒了,索性挑明了,将能說挑挑揀揀說了,而後道,“就是這麼着。”沈瑜三言兩語就說完了,可話中的信息量卻實在大得很,宋予奪愣了愣,方才道:“誰說我要定親了?”而且怎麼她就要提前離開了?“嬷嬷是這麼說的,”沈瑜反問道,“你不是已經在同陳家姑娘議親了嗎?”宋予奪皺着眉:“是有這麼一回事,可我早就已經回絕了。”先前年關,他到西府那邊祭祖,參加家宴時,祖母的确隐晦地向他提及過此事,說他該正經定一門親事,安定下來了。可那時他并沒答應。也因着這件事,他晚上回來就直接去了沈瑜那裡,追問她的态度。沈瑜微怔,随後才意識到這差錯出在何處。其實這事上,宋予奪說什麼用處并不大。難道就因着他說一時半會兒不想議親,侯夫人就會放任不管,由着他去?就算明面上不提,背地裡必然還是要替他籌謀的。“再有,”宋予奪擰起眉頭,“我這婚事如何,跟皇家又有何幹系?”用得着皇後來替他費心嗎?話雖這麼說,可世家之間盤根錯節的關系,大半都是靠着姻親來建立的,他這婚事難免會被人盯上。不單單是沈瑜這麼個宮女做不得自己的主,連他這麼個大将軍,也要被人左右。沈瑜看向他的眼神都帶了些同情。青溪端了熱騰騰的酸湯雞絲面來,一時間,内室盈滿了香氣。她将碗筷放下後,就又立即出了門,給沈瑜與宋予奪留出單獨相處的機會。沈瑜餓得厲害,也沒管宋予奪還在,低頭喝了口熱湯。湯裡切了姜,幾口下肚,仿佛就将肺腑之間的寒氣給驅走了。墊了肚子,沈瑜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向宋予奪道:“宋将軍,你這親事是勢在必行,在所難免,我也管不着。隻是若你定了親,我便是要随即離開的,雖說我如今是為宋家打理生意,可新夫人卻未必……”聽她這麼說,宋予奪反倒笑了,他打斷了沈瑜的解釋,斬釘截鐵道:“你說的的确有道理。這麼着,但凡我有意定親,那宋家與你就再無半點幹系,絕不讓你為難,可好?”沈瑜想要的就是他這麼句承諾,當即點了頭,但卻并沒注意到這承諾中的漏洞——難道宋予奪無意定親,她就跟宋家有關系不成?沈瑜一向算是能言善辯,可宋予奪兵書看了不知多少,又多年實戰,自然也不差。眼下這一仗,倒是宋予奪占了上風。從安慶長公主那裡回來後,沈瑜自覺是得了定心丸,也沒再多想,專心準備料理生意事宜。但不出三日,就又發生了一樁大事——慎王妃過世了。她病了太長時間,這兩年一直在請醫問藥,宮中的太醫輪番過去診治,可是從未見好。年前她病重垂危,慎王更是親自出面,向宋予奪借走了褚聖手,好歹算是撐過了年關。沈瑜早就聽說了慎王妃的病情,對此倒也沒太意外,這事跟她本沒什麼關系,倒是宋予璇要受些累陪着兄長去祭拜。她則是清閑地呆在家中,見了那位遊山玩水歸來的李夫人。李夫人姓虞,名麗娘。她容貌豔麗,身形玲珑,是個一等一的美人。言辭進退得宜,實在看不出,她是那種一生氣便卷了包袱走人的暴脾氣。沈瑜見了她一面,同她商議了不少生意上的事情,甚至還留她用了午飯。最後臨走前,沈瑜将胭脂鋪子給她來管,虞麗娘爽快地應了下來,并沒推辭。虞麗娘辦事雷厲風行,生的好看,又是個有真本事的,沈瑜隻見了她這麼一面,便很欣賞她。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沈瑜忙生意上的事,宋予璇負責後宅往來交際,宋予奪則是按着褚聖手的吩咐來治療腿傷,偶爾出門會友。他們自忙各自的,倒是把這東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出了正月之後,雲氏在花園中昏了過去,經褚聖手施針後方才悠悠轉醒。而她醒來之後,便提出了離京。說是命不久矣,在閉眼前,想重回故土去看一看。她是那位已故宋将軍的正妻,有诰命在身,又有一雙兒女,早年沒法随意離開京城。如今到了這時候,當才得以一嘗夙願。在離京前夜,雲氏見了自己的一雙兒女,最後,又将沈瑜給叫了過去。“我有些陳年舊事想告訴你。”雲氏道。當年舊事陳年舊事。聽到這四個字時,沈瑜簡直有些頭皮發麻,甚至想要找個理由給推拒了。雖然她并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可單從這些日子聽到的隻字片語,就隐約能勾勒出個輪廓來。這絕不會是什麼輕松的事情。可面對雲氏美麗卻又憔悴的模樣,沈瑜愣是沒能說出拒絕的話來。她像是一株喪失了水分的名花,又像是破碎的瓷器,就算再怎麼拼命想要粘回原樣,也已經無濟于事。沈瑜甚至仿佛能從她臉上,看到似有若無的死氣,形容枯槁。就像雲氏先前所說的,她已是将死之人。她被困在這深宅大院中,已沉默了二十多年,這些事情隻能自己咽下,更不能向子女提及……所以沈瑜到底沒能說出拒絕的話,隻是安靜地在床榻旁坐了下來。剛出正月,夜間還帶着濃重的寒氣,窗外下着淅淅瀝瀝的雨,更添了幾分寂寥。内室的燈火微微晃動着,映在雲氏悲喜不定的臉上。她要離開京城回到故土去,無論死活,此生都不會再回到這地方。所以臨走之前的這一夜,她見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囑咐了些事情,仔細說來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她是個失職的娘親。而那些困擾她半生的陳年舊事,卻是要同沈瑜這麼一個外人來說。夜愈深愈靜,檐下的落雨聲便顯得格外引人注意。雲氏說得斷斷續續,期間還夾雜着細碎的咳嗽聲、喘息聲,及至深夜,才算是将這段二十年前的公案給講了。沈瑜幾乎沒開口,隻是為雲氏添了杯茶,靜靜地聽着。早前她來宋家之時,曾聽人提過雲氏。說她是宣威将軍宋伯聞剿匪之時救下的,帶回了京中,為了娶她為正妻,不惜與親生爹娘鬧僵,實在是情深似海。不僅為她修築将軍府後園,早些年,為了她身體中的餘毒請醫問藥,費盡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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