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剛醒的緣故,沈瑜聲音中還帶了些睡意缱绻,宋予奪喉結微動,随即移開目光坐起身來。他脫了外衫,隻穿了件中衣,系帶松松垮垮的,胸膛露出幾寸來。到底是沙場征戰的将軍,與那些文弱書生不同,他肩背的肌肉線條格外好看,又蘊着力量,像是山林間矯健又不失優雅的豹子。沈瑜還躺在枕上,看他起身穿衣,竟莫名看得臉都微微發紅。她自己都沒料到會如此,回過神來時,倒有幾分茫然無措來。宋予奪整束好衣裳,回頭看見沈瑜竟又翻身轉向了另一側,驚訝道:“你可是有哪裡不舒服?”沈瑜無聲地搖搖頭,随後也撐着坐了起來,下床去梳洗。辭别了顧訣之後,這一路上都安穩順遂許多,及至晚間,便到了津山腳下。津山的“小雁蕩”素有名氣,加之其上有一鐘禅山寺,故而慕名前來的人倒也不少。這些年來山腳下漸漸聚集成了個小鎮子,客棧酒肆應有盡有,看起來倒也像模像樣。早前宋予奪已經讓執戈安排好一切,在這裡提前訂了兩間上房,可經曆過路上的事情後便改了主意,讓人又退掉了一間上房,兩人仍舊是同住。沈瑜對此倒也有所察覺,不過并沒多說什麼。細水長流,水到渠成,如今以她與宋予奪的關系,的确也沒必要去分得那麼清楚了。這小鎮子上是有夜市的,但一路舟車勞頓,沈瑜并沒急着去看,先歇息了一晚,而後再做打算。橫豎并不趕時間,大可以慢慢來。修整之後,第二日便要上山去。沈瑜仍舊是一副素淨的打扮,月白色的衣裙,發上也沒什麼多餘的飾物,隻有一根玉簪,并着朵翠色的絹花。宋予奪的目光落在包袱中那杏紅色的裙子上,有些疑惑她為何不穿。這麼些年滿打滿算,沈瑜也隻有在當初元宵之時,打扮得豔麗了些。宋予奪至今都記得見着她那模樣時的驚豔,可之後卻是再沒見她那般梳妝打扮過了。像是看出宋予奪的疑惑,沈瑜抿唇道:“今日要去鐘禅山寺,還是素淨些好。”“也是,”宋予奪收回了目光,随即又道,“你怎麼打扮都是好看的。”宮中環肥燕瘦花容月貌的美人多了去了,沈瑜自知算不上絕色,這些年也甚少在這上面下過心思。如今被宋予奪這麼直白地誇了,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眼見着她臉頰都紅了,倒像是施了一層薄薄的胭脂。宋予奪這個人,很少說什麼花言巧語,連誇人都不知道迂回些,可偏偏就是戳中了沈瑜的死穴。兩人在客棧這邊吃了些早飯,便要到鐘禅山寺,并沒讓小厮車夫随行,而是像尋常百姓那般沿着山路慢悠悠地閑逛着。此時正是春日,草木複蘇,郁郁蔥蔥,其間還有衆多鳥雀往來。小路兩側有各式各樣的草木與山花,空氣中還盈着淡淡的香氣,此時山中桃花開得正好,灼灼其華,放眼望去美不勝收。沿着山間的石階向鐘禅山寺而去,一路上能遇着不少前去上香的百姓,還有孩童的清脆的笑鬧聲。在這幽靜的山中倒并不顯得吵鬧突兀,反而平添了幾分煙火氣,讓人見着便覺着心情都好上不少。鐘禅山寺建在半山腰,自山腳徒步上山,少說也得一個時辰。宋予奪顧念着沈瑜身體并不大好,隔三差五地便要問上一句,怕她勞累太過。“我并沒那麼嬌弱,”沈瑜被他問得多了,無奈笑道,“再者,既然來都來了,總不能因着累了點,就折返回去?”一旁是帶着自己孩子上山的遊人,那孩子走得累了,正纏着父親想要他背着上山,抱着腿撒嬌求情的,看起來很是有趣。宋予奪笑了聲,原是想說若沈瑜累了,自己也可以背着她上山去,可目光落在腿上後,又硬生生地止住了。就算真無妨,有這腿傷在,沈瑜也是斷然不可能答應的。不遠處有一茶寮,供上下山的遊人歇息。宋予奪見沈瑜臉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便帶着她到那茶寮稍作歇息。這山間茶寮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茶,可沏茶用的水卻是山泉,嘗起來仿佛還帶着一分甘甜,并非是糖或蜜能調出來的。沈瑜不由得想起自家茶樓的生意,惋惜道:“若不是離得太遠了些,實在沒法辦,我也想讓茶樓用這裡的山泉。”“你倒是時時惦念着,”宋予奪見她如此,忍不住也替她想了想,“這的确是難辦,就算你不惜花大價錢讓人運山泉回去,擱置幾天,也就不是這味道了。”沈瑜自是清楚這個道理的,歎道:“是這個道理。”宋予奪飲了口茶,趁着這個機會問起了茶樓的生意。沈瑜這個人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倚竹茶樓被新開的四味茶樓搶了生意,也從沒向他提過,更沒指望他能幫着做些什麼。宋予奪看在眼裡,先前并不好貿然去問,可如今經曆了不少事情,這時機應當成熟不少,所以便試探着問了句。“不大好,”沈瑜這次倒沒隐瞞,但也沒詳細去講,隻是又道,“不過我近來也有新的打算,等到回京之後再想想,若是當真可行,再同你講。”宋予奪颔首道:“那好。若是有什麼難處,你盡管告訴我,不必一個人擔着。”沈瑜無聲地笑了笑:“好。”兩人在這茶寮稍作歇息,便又繼續爬山。沈瑜起身時,目光觸及宋予奪那條傷了的腿,欲言又止。近來她與宋予奪朝夕相處,能看到的、知道的自然是比旁人多些,心中難免生出疑慮來。畢竟紙是包不住火的,就算宋予奪做得再怎麼天衣無縫,也難瞞過所有人,更何況她也不是個蠢人。隻不過若真如她所料,宋予奪這麼做必然是有苦衷的,挑明之後說不準也隻能讓彼此為難,倒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麼算了。故而沈瑜并沒準備去問,甚至連試探的心思都沒有。又走了一段路,總算是到了鐘禅山寺,此處香火旺盛,往來行人絡繹不絕。沈瑜還未進山門,就聞着了濃重的香火氣。這味道并不惹人反感,反而像是帶了安定人心的效用,讓她整個人都平靜下來,将先前惦念的那些事情盡數抛之腦後。進了山門向内行去,便能見着石壁上雕着的壁畫,風吹日曬已然斑駁。早年在清甯宮時,沈瑜曾被打發去收拾小佛堂,那是皇後禮佛之地,可那時她看着殿中精緻而貴重的金佛,卻生不出什麼敬畏的心思。可如今在這山寺之中,看着石壁上的滿天神佛,卻忽而有些觸動。宋予奪見她看得入了迷,并沒打擾,耐心地等着。沈瑜回過神來,不大好意思地問了句:“你是先前見過嗎?”“見過,”宋予奪感慨道,“早些年在西域之時,曾誤入過一座石窟,裡面滿是石雕壁畫,有萬佛朝宗,也有飛天……蔚為大觀。”沈瑜聽着他這描述,有些難以想象,低聲歎道:“我此生怕是見不着這樣的情形了。”宋予奪則是安慰道:“人生際遇向來無常,說不準。”他這話全然是為了安慰沈瑜,及至數年後一語成谶,方才真正到什麼叫“人生之際遇向來無常”。兩人像尋常香客那樣,進了山寺,拜了佛上了香,又到山寺後院去閑逛。寺中桃花灼灼,還有香客折了花枝帶回家去,仿佛這寺中的桃花格外與衆不同,也能庇護家宅或是帶來好運氣一般。沈瑜饒有興緻地看着,及至拐過廊角,竟是求簽解簽的去處。此處有不少遊人香客,圍在那裡等着解簽。“先前執戈向本地人打聽了,說這鐘禅山寺的簽一向靈驗,大多香客都是會來求上一簽的,你可有什麼想要蔔算的?”宋予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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