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侯府家的世子爺将那魔物帶回的消息很快傳遍京都,有人對他刮目相看,也有人對此嗤之以鼻。
不論人言最後傳成怎樣,洛笙隻覺得總歸和官家紛擾劃清了界限。
鬥笠被毀,即便輕紗掩面也算不得是用那“不願見凡夫俗子”的借口,但礙于那位齊少俠的邀請,這客飲居她還是得去一趟。
洛笙思前想後,終還是覺得暫時該以真面目示人。
不料剛下了樓,卻有個冷面少爺過來攔她。
這冷面少爺孤身一人來此,摘星樓一切如常,隻是偶爾有客人遞來試探的目光。
此人個子很高,身形偏瘦,面色白淨,額角有一道無傷大雅的陳年舊傷。
洛笙注意到他腰間别一塊上成的玉石,又見配劍隐隐舔着殺伐,這便知曉了來人身份——這位是大将軍張輕鴻家的獨子,便是常年養在第一仙門的那個。
聽聞小将軍出生那年适逢大旱,他随甘霖而生,天子大喜,親自賜名為“知澍”。
“澍”為及時雨,“知”乃皇子同輩字。
尋常百姓隻覺是莫大榮耀,可他生父居武将高位已久,生母又出身文官世家,這二字分明是天子對他将軍府的敲打和警示。
張輕鴻雖征戰沙場,卻也不是胸無點墨之輩,自然明白這二字的深意,也不過把幼子帶在身旁幾年,這便借口軍中刀劍無眼傷了小兒額角,把人送去了鏡花水月。
小将軍及冠那年取字“臨宴”,算是将軍府聊表忠心,也是承下他今後遠離朝堂、與權貴割絕的諾。
“姑娘,”張知澍面不改色地朝她作了個揖,“我家公子有請。”
洛笙心下了然——能讓小将軍稱為“公子”,想來等着她的便是那晚在四駕馬車裡的貴人了。
她掃了眼周圍的客人們:“誤我時辰能得什麼好處?”
張知澍揖禮未收:“隻耽擱姑娘一盞茶。”
“也罷,”洛笙提着裙擺下了台階,“這好處你該是沒立場給,我去同他要。”
張知澍伸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姑娘請。”
城南有座小樓題字“望月”。
這酒樓裝潢華麗,迎街便挂了十餘盞燈籠。
張知澍給門口的小厮瞧了眼令牌,這便有人領他們進了門檻。
比起外表恢弘大氣,酒樓的内裡更是雕梁畫棟,白日裡也有人推杯換盞。
洛笙跟着那小将軍上了台階,一路走到了頂層三樓。
這酒樓三層有個室外的場子,以胡桃木雕的護欄隔出許多個露天的酒桌,多半供兩人對坐——是這望月樓晚間能夠酌酒望月的特色。
這場子周圍圍了圈雅間,每一間都大門緊閉,該是要有特定的令牌才能出入。
張知澍在一間廂房前停下,輕敲了兩下門,得裡頭一句“進來吧”的回應。
洛笙心下暗自考量,張知澍卻已經為她開了門。
屋裡正對着擺了個屏風,屏風後坐着個翩翩公子,光看身形也令人覺得氣度不凡。
洛笙進屋後那小将軍便默默退開,屋裡隻留他二人。
洛笙猜到此人身份,這便客客氣氣地行了個揖禮:“殿下尋民女來此有何要緊事?”
屏風後的人似乎愣了一愣,笑一句:“本王以為——姑娘該不願見我。”
“不過是一副皮囊,有什麼人見不得?”洛笙嘴角一揚笑得無聲,“能讓那小将軍恭恭敬敬——想來也隻有殿下了。”
那公子輕輕一歎,無奈搖頭,這便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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