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小有名氣的民營設計院——遠望設計,承擔了盛京商墅的施工圖設計任務,不到二十天,設計圖全部完成。效率極高的朱爽不到三天,即拿下了項目的施工許可證。
内蒙四建選了一個吉日,開槽施工,并承諾一個半月内,在凍土期到來前,完成地下以及地上部分的主體施工。
我正在審閱設計公司提報的巴比倫和觀天下樣闆間的設計方案,婷婷驚慌失措地走進辦公室:“不好啦張總,四建在商墅工地上挖出了文物,市文物局已經派人封存了現場,不準再進行施工。”
商墅的地下車庫是聯通的,一旦任何一處停止施工,意味着整個項目将停擺。
盛京1号的地勘報告中說,此地塊地下沒有任何文物存在,現在居然冒出所謂文物,我必須一探虛實。
商墅地塊已經架起了警戒線,文物特警正在執勤,不準任何人靠近。我向一位警官亮出公司的胸卡,并表明身份,在另一位警官的陪同下,進入了文物挖掘現場。
所謂文物遺址,就是四道磚牆合圍的十米見方,類似墓穴的遺迹。一處磚牆已經破損,我撿起半塊磚,看茬口好像是老物。但是,這種無棺椁的建制,我是聞所未聞,何以斷定此處乃文物遺址?
我看見一位戴眼鏡模樣的人,就走到其身旁詢問道:“老師,您是文物局的專家吧,初步判斷,此處屬于哪個時期的文物?”
戴眼鏡的老師迷惑地看了看我對胸卡,滿臉微笑道:“是張總,初步斷定,此地屬于紅山文化遺址。”
紅山文化距今至少6500年,現已發現的遺址,主要集中在内蒙的赤峰和遼西一帶,河北北部和吉林北部也有少數遺迹發現。盛京出現紅山文化遺址,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謙恭地問道:“老師,從哪裡證明此處就是紅山文化遺址?”
眼鏡男回答道:“早在三個月前,我們接到匿名人的文物檢測要求,要求被檢測的是一塊磚及其上面的泥土。我們通過碳-14檢測法,斷定被檢測物品的年代有6500年以上,與朝陽紅山文化發現的磚頭和泥土一緻。匿名人号稱文物是在盛京發現的,後來我們與匿名人斷了聯系,今天發現此遺迹,我一眼就辨認出,遺址上的磚頭,與我們上次檢測的那塊一樣。”
我微笑道:“老師,有沒有這麼一個可能,我說得是假設。假設磚是紅山文化那個年代的,但是,這些磚是被人運到盛京假造了一個遺址現場。”
眼鏡男思考片刻,搖了搖頭:“不太可能,如果磚是後來人砌築的,那麼泥土不可能年代那樣久遠。”
我接着說道:“如果泥土也是來自紅山文化遺址呢?”
眼鏡男微怒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如此擡杠?”
我微笑道:“不是我擡杠,而是我懷疑。如此構造,沒有棺椁也沒有生活遺迹的所謂遺址,難道不令人生疑嗎?”
我又拿起一塊磚:“您看,這層粘合土裡,還摻和有少量的白灰,哪本史書記載,6500年前的紅山人就能鍛造白灰?”
“還有”,我指了指殘牆中的一塊磚,“請看,這塊磚上竟雕刻有小篆紅山二字,這位作假者應該不懂得曆史,小篆出現在6500年前,使中華有文字曆史整整提前了4000多年,這可信嗎?發明小篆是李斯難道是紅山人?”
眼鏡男被問得啞口無言,隻能說一句:“對待你這樣的外行,我無話可說。”
我微微一笑,為了公司的利益我應該表明身份了:“您有空問問你們王局長,我張曉宇到底是不是外行?還有你打聽一下,湯公館那幾個石碑上的契丹文又是誰破譯的?作為文物工作者,首先應該具備去僞存真的起碼素養。”
眼鏡男聽此隻能張口結舌,拂袖而去。
我撥通了文物局王局長的電話,将剛剛發生的一切,向他複述了一遍。王局長說道:“那位戴眼鏡的同志,是我們文物研究所的副研究員,也姓王,馬上退休了。因為學術造詣差強人意,一直沒被評上研究員。所謂盛京紅山遺址就是他開的課題,他還想憑此弄個論文出彩呢,張老師,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一般見識了。”
我回答道:“不是我和他一般見識,作為一個文物工作者,不能罔顧事實吧,更不應該把假的東西說成真的,從而影響企業的正常生産經營活動。”
王局長說道:“張老師,息怒。我馬上再派一名研究員到現場勘察,如果如你所說,他可不會作假,會如實寫出調研報告,然後我們再給市局打報告,撤出保護建議,你看如何?”
我将當時施工的挖掘機師傅叫到身邊:“師傅,你看見遺址的蓋子是什麼樣子嗎?”
挖掘機師傅指了指“遺址”邊緣的一堆樹木:“就在那裡,上面蓋的是草簾子,做法和我家裡挖的菜窖差不多,還說有6000多年?這種做法,連六年也挺不住。”
我轉身對婷婷說道:“我現在說話,你全程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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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撿起一根樹木:“看此木材,被砍下絕不超過8年,還有這草簾子,年齡也就是五年而已。這塊磚用于的粘合的泥中,竟然有白石灰。那塊磚上面的紅山二字是小篆,小篆可是秦始皇時期才有的文字,我估計這塊磚也應該是本世紀出産的。所謂遺址現場并未發現任何文物或者生活痕迹,對此,我高度懷疑遺址的真實性,請權威部門給我們一個明确的解釋。”
我有對婷婷說:“你讓吳雙找她在電視台的朋友,最好能報道我的存疑,還有,我們的保安24小時堅守在此,不允許任何東西損毀或搬離現場,我唯恐造假者會毀屍滅迹。”
此時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他應該對此事多少有些了解。
我撥通了小賴的電話,約他下午到公司喝茶。
下午兩點,無精打采的小賴進入了我的辦公室。
我開門見山地問道:“你知道項目地挖出文物了嗎?”
小賴一臉堆笑地回答道:“剛聽說,怎麼,還不讓施工了?”
我點了點頭:“在此之前,也就是我們接手本項目之前,你聽沒聽說過此事?”
小賴閃爍其辭地說道:“沒,沒聽說啊!”他那賊溜溜轉動的眼球告訴我,他說了謊。
“你身為股東,不知道停工給公司造成的損失嗎?還是實話實說吧,和我不要玩花樣。”
“不是我不說,而是不敢說,因為這與陳新有關。他現在不知道躲在哪裡,我還怕他秋後算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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