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這節不是體育課,也不是體育活動時間,我們不能破壞學校其他班級正常的教學秩序。”我微笑地答道。
“那就講故事!你行嗎?”小賴陰陽怪氣地說道。
“可以啊,想聽什麼?”我依然微笑地應道。
“打仗的呗,大家說是不是啊?”還是小賴,他還有一定的感召力,答“是”者居然占多數。
我微笑地對着主任道:“主任,哪裡有故事書或者小說?實在沒有,近期的報紙也行!”
“這節可是算術課,你能不能不胡鬧?”主任瞪着我呵斥道。
“講算術也可以,可是同學們手裡沒有教材啦!”我不慌不忙地應聲道。
不一會兒,主任狠狠地将一摞報紙摔在講桌上,又摔門而去。鐵球子率領他的“烏合之衆”喊道:“不送,不送。”全班有一陣子哄堂大笑。
硬着頭皮的我翻開了報紙:“秦始皇專橫跋扈、窮奢極欲,遭到了人民的強烈反抗,全國各地都醞釀着反抗秦王朝暴虐統治的起義。秦二世繼位,變本加厲地壓榨百姓,肆虐殘暴遠遠超過了他的父親。”我津津有味地讀起了報紙,同時夾帶低年級孩子能理解的語言,全班竟然鴉雀無聲。
當讀到陳勝那句擲地有聲的“燕雀安知鴻鹄之志哉”時,我直接意譯成白話文,“小家賊哪知道老鷹的宏偉志向?”接着翻譯道:“逃亡是死,造反也是死,反正都是難逃一死,不如舉旗造反,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即使死了也轟轟烈烈。”
一直聽着很入迷的小賴居然說道:“這段好,革命無罪,造反有理!我們也來場轟轟烈烈的起義吧!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我馬上回答:“這個問題太深奧了,以後我們共同學習,找到答案。”
一堂課就這樣結束啦,不亂不鬧,同學們還踴躍發言。
我的沾沾自喜還沒持續到下午放學,意想不到的事件就發生了,當然和一年六班有關。
下午,我躲在角落裡正在偷偷閱讀當時的“禁書”,小說《紅岩》,這可是我用《連心鎖》和《漁海怒潮》兩本小說,從五班的張猛手中換的,就聽到走廊一片嘈雜聲。
隻見小賴手中高舉一把髒兮兮的拖布,高喊:“第一次農民起義開始,陳勝吳廣揭竿而起!”身後跟着他的那些小喽啰正在沖擊一年五班。
起因是按照課程排序,今天下午第二節課由一年五班在足球場進行體育活動。小賴竟然糾集他那些歪瓜裂棗們搶了足球,霸占了足球場。人高馬大的張猛當然不願意了,隻身将嚣張的小賴結結實實揍了一頓。小賴哪吃過這種大虧,臉面也過不去,聲言要“血洗”一年五,于是就有了現在的那一幕。
待我趕到一年五班教室,教室内已經一片狼藉,桌椅闆凳東倒西歪,紙片子散落得到處都是,幾位小女生聚在教室一角正在哭泣。
不知好歹的革委會主任也出動啦,未能幸免,被小賴的髒拖布塗成了大花臉。“這幫臭小子真行啊,上午剛講完陳勝吳廣,下午就有樣學樣地給我戴眼罩。”我心裡暗自罵道,感覺自己無能為力了。
“體瘸老師”将我拉到一旁,面授機宜道:“這幫家夥這麼鬧,無非想露臉。他們有個最大的弱點是好面子,隻要給足面子,什麼話都好說。我們下一步如此這般……”我不住地點頭。
正在我和“體瘸老師”商量對策的時候,旁邊的一年四班也遭到了洗劫,室内慘狀與一年五班無異,接着是一年三班。
我和大力堵在一年二班門口,焦急地等待“體瘸老師”搬的救兵,小賴領着一衆人馬已經出現在我們面前。
“一年二班也沒招惹你們,你們來這裡幹什麼?”我大聲問道。
小賴一臉壞笑的說:“是你上午講得,陳勝吳廣掠城拔寨,這可是革命行為。讓開!”
小賴的話音未落,隻見五個成年人手持桦木棒,向我們這裡走來。
小賴一看,馬上放下了手中的拖布。
來人是東工維護治安的“民兵小分隊”成員,當然就是“體瘸老師”搬的救兵。
但見一名“黑大個兒”徑直走到小賴面前,威嚴地說道:“就是你領頭起義?學點兒啥不好,偏學打砸搶?告訴你,你的所作所為已經違反了市革委會最新頒布的《治安處罰條例》,現在決定對你進行批捕。”說罷,一副锃明瓦亮大手铐子戴到了小賴的手上。
小賴吓得臉都綠了,無助的小眼神兒四處張望,企圖能有人救他于水火。我裝作沒看見,目光避開了他的眼神。當小賴看到他的手下也一個個面如土色時,虛榮心馬上作怪,故作鎮靜地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跟在“民兵小分隊”的後面,走廊裡立刻爆發出經久不息的掌聲,看來“抗大”苦賴久矣!
原來,“體瘸老師”直接向小賴的爸爸老賴告了狀。身為院革委會成員的他,正深為家裡這三個不争氣的孩子所困擾,因為總有家長三天兩頭找上門來告狀,弄得他好沒面子。因而,派“民兵小分隊”詐捕小賴的計謀,老賴馬上同意,而且特意委派了五名長相兇殘的彪形大漢,來執行這個特殊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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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樓下,平常咋咋呼呼的小賴,如同遭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下來。我看時機已到,按“體瘸老師”的原定計劃,攔住了“黑大個兒”的去路。“同志您好,打擾了。小賴同學雖然違反了《治安條例》,但是他年齡尚小,不懂事理,請您給他一個糾正錯誤的機會。”說完我斜眼瞟了一眼小賴,隻見他那個眼神瞬間成了“久旱逢甘霖”。而“體瘸老師”、大力、小國,都加入了“求情”的行列。
黑大個兒裝模做樣思考片刻,打開了小賴的手铐。“你看看,多好的老師,多好的同學,你犯了如此嚴重的錯誤,他們還給你求情,還不快謝謝?”黑大個而話音未落,小癞子居然向衆人鞠躬緻謝。黑大個兒接着說:“本來應該拘留你幾天,這次就免了,下不為例!你再胡作,隻能進勞教所了,知道不?”小癞子連忙點頭稱是,并保證不犯類似錯誤,現在馬上收拾被破壞的教室。
不到半個小時,不但那三個教室被清理的幹幹淨淨,一年六班的桌椅闆凳也被擺放的整整齊齊。可見,小賴及其手下的行動力還是蠻高的。
風波暫時告一段落,但是就憑小賴的壞脾氣,肯定饒不了張猛。猛子這幾天都貓在家裡,不敢上學。
第二天,“體瘸老師”出現在我班教室門口,将我和小賴叫了出去。
體瘸老師說:“小賴,是爺們就應該光明磊落,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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