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複一日,炮火連天,地面的黃土被炸藥轟動着飛揚掀起,如同有形的屏障——這場戰役長達數月。
飒簌的寒風裡摻雜着濃厚血腥味,随着戰争的結束沉澱于幹涸的土壤中。最後徒勞掙紮的士兵被泛着寒芒的利刃一擊斃命,伴随着咽喉中還未吐出的尖叫倒地。那人雙眼瞪得渾圓,死不瞑目。與其他的屍體相仿,眼底的情緒最終都是凝固定格為驚恐和愕然,似撞見厲鬼撒旦。
身着連帽衫的男子步履穩健,他踏過腳底數具屍體往前走動,渾身沾滿血迹,褲腿更像是踩在血水中打撈出來的一樣邋遢粘稠成團。
周遭或許是因為死傷慘重的原因,濃烈的戾氣宛如要割破傭兵的咽喉,鞭撻他的靈魂,将有罪之人扯入深淵吞噬。
在銀白月光的洗滌下,站在屍首中央的男性緩緩仰頭。本該隐藏在軍綠色兜帽陰影下的、充斥着深邃的湛藍色眼眸阖起,緊跟着傍晚樹梢的窸窣聲微微擡颚望向夜空,像在沉吟,也像在膩煩。
那是一場不知經曆了幾日才換來的片刻安甯,他那些來自尼泊爾的戰友們無一例外全都戰死沙場,隻有他還站着。
等塵埃落定後,他蓦然回神——卻發現自己早已孑然一身。
那次戰争山川崩塌般壓垮了奈布·薩貝達心中僅存的救命稻草。
後來呢……?
他離開了軍營,成為了一名自由雇傭兵,但即便是這樣,薩貝達也厭倦了漫無目的為生存的厮殺,有一頓沒一頓的這種生活就像是成片的秃鹫搶食。
他想起了自己租的廉價公寓裡憑空出現的那封信件——那封烙上赤色火漆的可疑邀請函。
薩貝達雖然疑惑,可卻也拆開來查看。
“尊敬的奈布·薩貝達先生:您是否已經厭倦了這種漂泊不定的感覺,失去了原本該有的初心,遺忘了自己是為什麼而戰。若您心存疑惑,不妨來歐利蒂絲莊園——或許這裡有您一直想要的答案。”
薩貝達有生之年确實沒有想到這麼玄幻的事情還能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僅如此,自己還真就鬼使神差的聽信信封裡明顯摻雜着誘導的話語、抱着追尋刺激的沖動想法來到莊園。
反正他确實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
“……真吵。”
回憶結束,傭兵緩緩睜開眼,他果然又做了那困擾糾纏自己多年的噩夢。
這是他來到歐利蒂絲莊園的第一天。
耳廓旁聒噪的古鐘擺錘如銅鈴敲響般陣陣襲來,伴随着指針彈動時的嘀嗒聲,不算突兀的聲音此刻在薩貝達聽來卻有些惹人厭煩。擾得他不得不擡臂遮住半邊臉,翻身試圖繼續休憩、平複自己心煩意亂的大腦。
指針仍舊在屋内盡職盡責的轉動,幾刻鐘後——薩貝達認命的掀開被褥起身。
他枕邊還放着昨天夜莺小姐塞給每個參加遊戲的人共同擁有的規則書。
夜莺小姐,是他進來的這所莊園中,一個半人半鳥的詭秘生物。她不像是該存在于這個時代的産物,更該屬于某本專門負責撰寫童話的讀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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