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有家開糧食鋪的人沒兒子,說出五兩銀子,把我家四山買過去摔盆!”
“我家五個孩子,個個張口等吃的,我要是賣了四山,五兩銀子夠吃兩年,”
”可我再怎麼混賬也是親娘,幹不出賣孩子的事,大不了一起餓死。”她将手裡的毛栗子扔過去,“我是沒錢把梅花買回來的,這點糧食換梅花去我們家幹一天活吧!”
她招招手,“梅花,你還愣着幹啥,趕緊過來把我家衣服洗了!”
趙梅花知道葉家嬸子不是什麼好人,可現在隻要能不被賣掉,她什麼都願意做,她從地上爬起來,眼淚都顧不上擦,立馬跟着江晚走了。
趙嬸子哪舍得賣女兒,等閨女跑出去後,故意擋在院門口,生怕當家的追上去。
趙達坐在幹柴上,啪嗒啪嗒抽旱煙。
趙嬸子将地上的布袋子撿起來,沉甸甸的,竟然是四五斤毛栗子。
毛栗子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山上很多,但靠近山下的栗子樹都被村裡人秃噜光了,并不是天天都能碰到昨天那幾棵栗子樹……
想到昨天剛撿回來四五十斤栗子,她的心仿佛在滴血。
“葉大嫂這個混不吝都能把日子過下去,為啥我們不能!”趙嬸子抓着毛栗子,咬牙切齒的道,“哪怕是吃野菜,啃樹皮,就算是吃土,我也不同意賣孩子!”
趙達歎氣:“那就等地裡的稻子收了再說!”
地裡有收成,自然不用賣孩子,但如果顆粒無收,接下來大半年都不會再有一粒糧食進倉,唯一的出路就是賣孩子。
而到了那時,賣孩子的絕不可能隻有他們一家!
江晚領着趙梅花走到自家院子裡,家裡需要洗的衣服小慧早就洗幹淨晾起來了。
她拉着梅花坐下來:“你爹要是真的想賣你,不管我說啥,他都會帶你去鎮上。”
梅花擦幹眼淚,默默地不說話。
江晚歎氣,雖然趙嬸子是個疼孩子的,但在這個年代,重男輕女是通病,
趙家四個閨女,一個兒子,最大的閨女早就嫁出去了,老二梅花就是家裡最大的女娃,所以她承受的最多,梅花是趙家最苦的一個孩子。
“先吃點東西,然後幹活。”江晚站起身往竈房走,看向大兒媳道,“就做面糊吧,放野菜一起煮。”
因着有外人在,她沒拿白面,拿的是荞麥,發黑的荞麥粉和野菜一起煮成糊糊,這裡家家戶戶都是這麼吃的,不過他們家的糊糊會煮的粘稠一點,一人一大碗。
小慧煮早飯的時候,葉四山走過來。
他揪住江晚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問道:“娘,真的有人要花五兩銀子把我買走嗎?”
這不是江晚編出來的瞎話,去年大河爹死後,隔壁村确實有絕戶的人來買養老送終的兒子,想出半吊子錢讓四山去給他們養老送終,
原身是有點動心,不過那家人被葉老太太火力十足給罵走了,便沒再提這事。
但若是荒災越來越嚴重,原身怕是真的會将四山給賣掉……
江晚捏了捏小家夥的臉:“對啊,所以你長大後可不能有了媳婦就忘了娘。”
葉四山用力點頭:“我會一輩子孝敬娘,讓娘一輩子有大米飯有肉吃!”
江晚沒忍住笑起來。
竈房裡很快傳出香味,一大家子人在桌子邊圍着坐下來,趙梅花也被按着坐下,面前放着一碗野菜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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