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鈴蘭花。莖葉翠碧,花朵瑩潔,鮮潤如新。乍看毫無奇特之處,唯有在近處細察,才能發覺莖末處小小的金質筆尖。
金發青年伊登将它從衣領上取下,然後對着石壁簡單地畫了一個方框。淡青墨汁洇入牆内,在接觸空氣後迅速地變成深黑色。
他伸手在石壁上一推。墨線不知何時變成了真實的門縫,牆壁如同石門那樣向對側打開。在石牆後是一個燈火通明的華麗房間。
“具體情況去夜莺劇場說吧。”
他率先邁進門内,荊璜緊随其後,隐匿在陰影裡的雅萊麗伽也跟了上去。
羅彬瀚還在吃驚那扇“畫門”。當他經過時仔細地瞄了幾眼,發現那扇門似乎在房間内原本就存在,它是房間唯一的出口。
房内壁爐裡燒着木柴,左邊是一整排落地窗,被數塊深紅的絨簾遮蓋,僅露幾條縫隙。紅木地闆似乎年頭已深,有人行走其上時會輕微地吱嘎作響。
伊登在壁爐前的扶手椅上落座。他的右側有一座高及房頂的書架,再遠處是一台精美絕倫的落地鐘。鐘面由深橡木色為主體,四根螺旋柱支撐着荷葉邊的黃銅鐘盤。鐘側的浮雕密布,葡萄藤、橄榄枝、玫瑰、百合、繡球、鸢尾、月桂、銀蓮花……繁豔到令人眼花缭亂的百花之圖,猶如在描述着天堂的夢幻景象。
唯獨讓羅彬瀚感到奇怪的是,這台落地鐘似乎已然損壞。它那琉璃隔闆後的鐘擺是一朵倒懸的荷花,正如風過湖面般搖擺着。然而,荷葉鐘盤上的四根指針——羅彬瀚又數了一遍——四根指針中的三根都靜止不動。唯獨最短的那根黑針如飛一般狂旋猛跑。
那顯然超過了正常秒針的運行速度,令羅彬瀚恍惚中覺得自己的生命似乎也在神秘地消失着。
荊璜同樣看到了鐘。他不爽地咋舌說:“有必要搞到這個程度了嗎?你也謹慎過頭了吧?”
“這是保險措施。”
坐在扶手椅的伊登如此回答。他輕輕拉開外套,從内側口袋中飛出一隻珠光燦爛的機械小鳥。
一隻夜莺。它的每根羽毛都由黃金打造,在羽枝尾端鑲嵌着細碎的寶石,雙翅是紅玉與翡翠,尾翎是彩藍石與天青石,頸腹則是鑽石和各色水晶。
這隻價值連城的人造夜莺伏坐在伊登肩頭。它來回張望,用黑曜石鑲成的眼珠觀察周圍,一舉一動栩栩如生。當伊登将手指放在它頭部時,從那白玉雕成的鳥喙中發出一串婉轉清脆的啾啼。
伊登将它放到左手矮桌上的黃金鳥籠中。夜莺輕巧地躍上橫杆,用黃玉制成的鳥爪攀停着。它在籠子繼續左顧右盼,羅彬瀚甚至能從那動作中感覺到它的警惕與不安。
荊璜對這隻奇特的機械鳥毫無興趣,他顧自在伊登對面的莨苕紋布沙發上落座。雅萊麗伽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不像有坐下的意思。
羅彬瀚從這兩人的态度裡讀出一種無形的緊張。他意識到比起年齡逾億的巨龍,荊璜實際上更防備面前這位斯文而冷淡的金發男性。
莫莫羅輕牽他的衣袖,兩人坐到側邊的軟墊長椅上。那椅子寬敞得可以讓三人共坐,莫莫羅卻特意跟他挨得很近,足以第一時間應對意外。
五人相對沉默,唯有壁爐裡的柴木噼啪作響。良久以後,荊璜在沙發上翹起了腳。
“氛圍不太對勁啊……雖說在垃圾站留言塗鴉也算你們這兒民風使然,我上次找你的時候可沒有那麼多烏七八糟的内容。到底怎麼回事?身為門城之主的你,就算再怎麼反感盜火者,也不會特意去煽動别人在你的地盤上鬧事吧?”
他陰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還有那破石碑,是要瘋啊它?老子他媽清清牆壁而已,它沖上來打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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