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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親人老了（第1頁）

田秉信在辛屯又住了兩天，周樹海讓田海峰和周偉飚陪着送到北京。

兄弟幾個湊了些錢，給他爹買了飛機票，坐飛機從北京經香港回去了，上飛機前反複跟田海峰叮囑，”你們兄弟幾個要盡早來台灣看我，一旦這邊也開放了，趕緊過來。“

田秉信去辛屯的時候，田二娘說什麼也不願跟着回辛屯，留在了田海江家住。田秉信走了沒幾天她開始咳嗽，田海江問，”娘，你不是被凍着了？“

田二娘說，”一點小咳嗽，當什麼真，多穿點衣服，多喝點熱水，不就過去了。“

田海江給周樹海打電話，讓周樹海勸田二娘回辛屯，畢竟今年周樹海家裝了土暖氣，家裡的溫度要高一些，比田海江家好過。可田二娘就是不願意回辛屯，後面悄悄給春妮說，”我明年開春再回辛屯，你爹從辛屯走的，那裡還留着他的印子，我不願去看到。“

春妮講，”我爹還在這裡待過哩，那不一樣有他的印子？“

田二娘說，”那不一樣，他回來前俺還是一家子，他回來後就跟俺不是一家子了，不能他去哪，俺也去哪。“

春妮也不好多說，就講，”娘，反正你在哪裡住着舒服就在哪住，老三那裡除了有暖氣這一點比我們這裡強，其它哪一點也不見得比我們這裡好，再怎麼說咱這是個縣城，他那裡就是個煤礦，過兩年咱政府家屬大院通暖氣，你就一直在我們這裡過冬吧。“

田二娘雖然沒有回辛屯，但咳嗽得越來越厲害，有一天開始發燒，額頭滾燙，田海江趕緊把她送到醫院，一檢查，肺部已經感染很嚴重，馬上住院。雖住進了院，不停打吊針，可還是控制不住，等周樹海和田海峰趕過來，人基本說不出什麼話了，三個兒子聽到最後的話是”你們都很有出息，俺對得起你爹，俺不怨他，他願意回就回，不願意回就埋在那邊吧“。

田二娘死後，回西柳村擺的靈堂，周樹海開始的意見是在運河縣城擺，親戚朋友過來方便，田海江講，”在哪裡擺，政府家屬大院？這些年紅白事是管的不嚴了，在政府家屬大院裡這樣擺，這個影響還是不好。再說，咱爹剛離開沒多久，前些天整個家屬大院裡全瞅着咱家，現在馬上辦咱娘的白事，這也太不好看了。“

宋義波也贊同田海江的意見，周樹海提出去辛屯辦，說，”咱娘這些年在辛屯住的時間長，礦上終究是礦上，我雖然是礦長，現在好幾個礦長家裡都在操辦，顯不着我。“

田海江講同”那也不行，咱是運河縣的人，咱家是西柳村，咱娘是在運河老的，這怎麼能跑到百裡之外的善國縣去辦。再說，咱爹老了以後的後事，多半不會在老家辦了。“

幾個人商量了一番，還是回西柳村辦，家裡的老屋還在，隻是前兩年借給了堂侄子住。

事情一确定下來，田海江跟西柳村那裡打了個電話，等到晚上幾個人回到西柳村時，靈棚已經在院子外紮了起來，兒子孫子都換上孝服，把黑棉衣外縫着白麻布，鞋子上縫着白麻布，還有專門的孝帽。這些年，一些老習俗又都漸漸撿了回來，宋義波讓三弟義軍做大管事，他一直待在西柳，現在是村上的村委委員，跟村上的各家都熟。

周樹海又給礦上去了電話，他的秘書小劉、小車班班長李剛帶着一台轎車、一台面包車和一台客貨以及行政辦的幾個年輕人，周樹海原來工區裡面的一些工友也帶着徒弟來幫忙。

按魯南的規矩，白天晚上都要跪靈，白天來吊唁的人多，兒子和孫子都跪在那裡。晚上的時間，兄弟三個商量好輪流每家帶着孫子跪，跪到半夜一兩點才休息，周樹海大兒子周偉飚現在在北京讀研究生，二兒子周偉軍煤校畢業剛分回辛屯，都跟着回到了西柳村。

擺了靈堂的第二三天來的人很多，辛屯許多老相識聽說後也都趕了過來，魏廣忠雖沒來，讓女婿蔡志代表他們家來了。

第四天的下午，客人來的已經不多，宋義波出現到靈棚上，告訴田家兄弟幾個，張大善人老了。

兄弟三人裡，周樹海最是感念張大善人，一聽到這個消息又哭了起來。

可是三人有重孝在身，按習俗，他們這時也不能去張大善人家，張大善人在此之前一直住在西柳村，從不出門，聽說雖行動緩慢可身體到也沒大毛病。

宋義波講，”其實你們去他們家裡，人家也不接待，他們不搭靈棚，如果客人上門吊唁，兩個孫子就在門口收下花圈，一概分文不收，兩個孫子是城裡人，跟村裡的鄉親也不熟。“

宋義波雖然進到院子裡，但也就是在院裡站了一下，張大善人的一個兒子和一個閨女在院子裡接待幾位至親好友，他倆看樣也有将近八十歲了，也一直在外地工作，村子上就一個相熟的張大善人的堂侄子在幫手。

宋義波問需不需要村裡再找些人幫忙，他堂侄子說，”大爺走之前老早給家裡人說了，不紮靈棚，不接待外來人吊唁，身體涼了三天後就火化，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别人來了送個花圈終不能讓别人再拿回去，這隻能擺在院子外面了。“

兄弟三人聽了宋義波這樣講，商量了一下，讓田海江的大女婿到鎮上紮了三個花圈送了過去，田海江本來說送一個就好，周樹海堅持他要單獨送一個，最後紮了三個。

送完花圈回來，兄弟三個問那邊的情況，田海江大女婿說，”雖然沒紮靈棚，但外面還是來了很多人，花圈從家門口擺出來，沿着街往外轉了三四道，足占了半個村子的街道，我奶奶收的花圈已經算夠多的了，跟大善人比那還是差很遠哩。“

周樹海講，”你奶奶的花圈，一多半還是沖着你爹和我來的，張大善人的花圈都是沖他本人的了，沒想到他跟你奶奶前後腳老的，話說回來，他可比你奶奶大三十來歲，現在可能要有百十來歲了。“

外面長大的後輩們聽着在本村長大的幾個人，一個一個地講張大善人的故事，個個都在咂舌，沒想到老家的這個小村子裡竟然還出了這等人物。

周樹海對着自己家的兩個兒子講，”我這一輩子最感激的兩個人，一個是你們魏爺爺，這個你們都熟，也都知道為什麼。另外一個就是張大善人，這位老太爺，你們幾個原來沒太聽說，沒有張大善人，就沒有我現在，也不會有你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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