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藩還想說些什麼,但門外其他急診病人的家屬等不及了,一股腦沖進來,連珠炮似的開始講述自家病人的情況。
陳藩被幾個家屬擠到一邊,看到大夫已經在忙着給他們開檢查單,張了張嘴,覺得再找大夫說什麼大人不大人的已經沒有意義,這才扶着門框走出診室。
急診大廳亂得像一鍋粥,周圍的人都面色惶惶,捏着紙單提着藥袋焦急奔走。
陳藩的腦子也亂得要命,他靠在診室外的牆上,手邊就是躺在臨時病床上吊着點滴昏睡的賀春景。
白色的薄被子掩在他身上,隐約露出瘦巴巴一對肩膀來。
陳藩想起剛剛他見到賀春景時的場景。
這人白生生赤條條地仰躺在月季叢裡,歪着腦袋面色潮紅,兩眼似睜非睜。素緞子一般的皮膚被刮爛,絲絲縷縷的殷紅傷口滲着血,身下零落了一地的紅粉色月季花。
有那麼一瞬間,陳藩以為眼前的或許是一具豔屍,死在鮮活蓬勃的夏日裡,即将永遠化作一隻被縛在花下的鬼。
“你怎麼還愣着,找到監護人了沒有啊!”
剛才的大夫匆忙從診室裡出來,帶着一位摔傷的病人往處置室奔去,經過陳藩的時候見他還杵在走廊上,便催促了一句。
“啊?啊,找了,找了,馬上就來了。”陳藩胡亂地答。
他搓了搓臉,手上的傷口被拉扯出的疼痛讓他回了神。深吸了口氣,陳藩掏出手機,撥通了陳玉輝的電話。
陳玉輝辦事很利落,不到十五分鐘就飛車趕到三院,墊錢開藥辦住院,把賀春景挪到了單人病房裡。
“不好意思啊二叔,實在找不到别人,隻能麻煩你了。”
陳藩終于松了口氣,此刻塌着肩膀靠在牆上。他手上纏了繃帶,胳膊上被劃了長口子的地方也都做了包紮。
“少跟我虛頭八腦的,說怎麼回事。”陳玉輝坐在病床邊上,手裡拿着病曆檢查單子,閱卷似的一張一張看。
陳藩張張嘴,勉強把亂作一團的思緒給整理清楚。
自上次補課一别,賀春景大有自此以後山高水長後會無期的架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藩憋了一周多,終于憋不住了,挑了個好天氣,拎着一盒披薩餅跑去了乳品廠。
上次表白不成反被揭了老底,陳藩其實也是有些心虛的,隻希望賀小孩看在香噴噴洋快餐的份上,滿腔的怨氣也好怒火也罷,最好是能化作了披薩心腸,饒了他這一回。
他對賀春景究竟是個什麼心态,陳藩自己也說不清。
起初他就是覺得這小孩長得和陳鮮有些地方頗為相似,又是個清白單純的,想着要是能撩撥到手給自己解解饞瘾就好了。
可接觸起來,又覺得這人性格和陳鮮半點不靠邊,但逗起來别有一番趣味。
大概就是沒玩夠,舍不得撒手。
他最後給自己下了這麼個定論。
正門門衛攔着不讓生人入内,陳藩找了個牆外有樹好攀爬的地方,吭哧吭哧叼着披薩盒子,三下五除二翻過了乳品廠的牆。
他剛巧落在男女生宿舍之間那片柏樹林裡,也正好撞見賀春景被扔出窗子的一幕。
陳藩當時隻看見一個白花花的人影跌出來,還沒來得及反應,緊接着那聲慘叫就炸響在他耳朵裡,給他炸了個肝膽俱裂。
紙盒摔在地上,芝士餅拉着絲散了一地。
陳藩咆哮着,沖着宿舍平房掙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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