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很黑。
于熊唯一能看見的便是手電筒照出去的光,像無邊黑暗中的窄道,窄得令人不自覺地屏氣,頗感窒息。
這是一條孤獨的、不知終點的路。于熊踏在堅硬的地面上,卻感覺自己像是踩在易碎的雲端。他想要放聲去喊同行者的名字,張開嘴,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像是比老鼠更見不得光的極其怯懦的存在,隻能舉着僅存的救命稻草,緊握着,就這樣往前走。
黑暗像是能吞噬一切。比如說,時間。
漸漸的,于熊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個鬼地方走了多久,如果能用誇張的說法來表達,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在這條路上獨行了一年。
精神早已緊繃到了極緻,他似乎開始産生幻覺——
于熊感覺……有人跟在他後面。
于熊的腳步停滞一瞬。他咽了咽口水,随後加快腳步往前走。
他越走越快,越來越快。卻始終覺得有一道如影随形的影子,緊緊地跟在他身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瞳孔在顫抖,燈光在顫抖,于熊整個人都蒼白地顫抖着。
他仿佛已經從自己加快的腳步聲裡聽出了異樣——似乎的确是有另一道腳步聲在模仿他的節奏,快速交疊着。
……就像是,那個人踩着他的腳步在追他。
那個人想要無聲無息地貼近他的後背,于熊甚至已經想象出了自己脖頸間的大動脈噴濺出鮮血的模樣。
他越發恐懼,也就跑得越發地快。
他像是在逃命。
于熊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逃命。
生死關頭,人有可能會爆發出自己最大的潛力。不久前于熊爆發出自己不擇手段的卑劣,現在則是逃跑的速度。
聽起來都不怎麼好,但于熊覺得很有效。
因為在七拐八拐、好幾次差點直接撞牆上後,他終于找到了人——
“兆哥!山哥!!”
于熊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來,不遠處,正在研究壁畫的兩人轉過頭看向他。
慶山的表情有些驚訝,柯兆則依舊冰冷。他略微眯了下眼,不知道在那一瞬間想了些什麼。
“救我!”于熊毫不猶豫地朝柯兆他們跑去,邊跑邊驚恐地喊:“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跟着我!!”
聞言,柯兆和慶山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之前那隻陰魂不散又無法擊敗的僵屍。
“他奶奶的。”慶山咬牙切齒地罵了聲,當即腳尖一轉便想要跑,“快跑,這小子把催命的引來了。”
柯兆在一瞬間的驚疑後,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他說:“慶山,冷靜點。如何真的是那隻僵屍,于熊不可能活着到達這裡。”
慶山動作頓住,“……也對。”
以于熊的實力,若真是那隻僵屍,不說之前,就光說三人相見後中間相隔的那段距離——于熊在與他們彙合前,便已經能被撕碎個十幾次了。..
想通之後,兩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們就看着于熊逃命似的朝這邊跑來,眼中希冀的光越發明亮。
但這種光亮并不會給人以任何溫暖美好之感,反而像陽光折射進了毒蛇的眼睛,顯出一片空洞、冰冷的假象。
慶山将手中的手電筒舉高了些,往右,光避開于熊往後照,他看見,跟在後面的是——
“……老黃?”
看見會動會喘氣的,活着的于大黃,比看見于熊更令慶山感到震驚。
“我、我難道出現了幻覺?”
慶山疑惑地看向柯兆,問道:“我們之前有不小心碰到過什麼,有緻幻效果的東西嗎?”
但緊接着他又恍然般地自語:“不對。若真是那樣,你也有可能是假的,問你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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