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芳回來時天剛剛暗下來,大門掩着,用手一推吱嘎吱嘎響。
王叔在院子裡正給自行車打着氣,看着劉秀芳走進來,趕忙朝自己屋子方向喊着,“老婆子,秀芳回來了。”
劉秀芳打了個招呼,又問道,“嬸子找我?”
“唉,從我下班回來就問了好幾遍,差點把眼珠子按門框上。”王叔撇着嘴,剛結婚時也沒見媳婦兒這麼念過他。
王嬸子風風火火跑了出來,“秀芳回來啦!來,東西我給你拎着。”
王叔看着王嬸子那殷勤勁兒,又拎東西又引路的,估計舊時代的老媽子也比不過她,心下歎着他這婆娘八成中了邪。
大門本就開着,風一吹又吱嘎一聲,王叔看着倆人的背影自言自語着,“我還是給大門上點油吧,其他想啥都白扯。”
“秀芳,今天累不累?嬸子剛糊得餅子,好了我給你拿倆來。”王嬸子放好東西,上手解開背巾,真跟王叔心裡念叨的老媽子一樣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嬸子,你也坐下歇會兒。”劉秀芳拍着炕沿,“咱坐下聊。”
王嬸子坐下來,擡手摸了把頭發,帶着幾分憧憬問着,“秀芳,那個……”
“已經給老闆了,後天我還要過去一趟,等回來就給您答複。”劉秀芳把孩子放在小褥子上讓他自己玩兒,繼續和王嬸子說話,“您先别急,就算有什麼問題,我們改就是了,再說您那手藝可沒的說。”
王嬸子聽完醍醐灌頂,拍着大腿說着,“就是呢,我這手藝總得先給老闆嘗嘗才對,我這兩天準備一下,你還是下班過去對不對?”
“嗯。”劉秀芳又問道,“嬸子,您這是?”
“我做點菜,你過去時給老闆帶點嘗嘗呗,那天我去幼兒園等你下班。”王嬸子有些怕劉秀芳拒絕,直到看着劉秀芳笑着點了頭,整個人才放松下來,“那你忙,我回去給你拿餅子。”
“謝謝嬸子!”劉秀芳把王嬸子送出去,順手拿了些柴。
“餅子給你當竈台上了,我回了哈。”王嬸子開門把碗放進來,又轉身走了,快得劉秀芳隻來得及說了個謝字。
抱着孩子啃着餅子,鍋裡的水嘩嘩開着。
“啊~嗚~”孩子有些興奮,又抓又踢。
劉秀芳有了點笑模樣,算了一遍兜裡的錢,心情又好了一些。整理好心情,早早洗漱睡覺,可夜裡卻睡得極不安穩。
一會兒是全家人的笑臉,一會兒是奶奶的謾罵,小小的她穿着那條粉嫩嫩的裙子站在原地,掙不脫,跑不開。那些謾罵長出利爪來,一點點撕碎了嶄新的裙擺,她用雙手擋着想去保護它,利爪便抓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道口子,血滴落在地上蔓延開來,世界一片血紅,隻有她一人跪坐在那裡。
不停地掙紮着,掙紮着,劉秀芳終于突破夢魇喘息着醒來,她抖着手去摸孩子,那是溫熱的,柔軟的,鮮活的生命。
眼淚不争氣的往下流,一滴滴浸透枕巾,她把哭着的自己蒙進被子裡,如同小時候怕極了時的樣子,哭也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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