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立刻冷着臉将錢四女從地上提了起來,冷喝道:“姑娘待你客氣,你竟敢脅迫姑娘。”
錢四女掙紮着叫道:
“甯兒,甯兒!你不能不管我娘,是我娘給你找了工,讓你有了口飯吃!要不是她,你早就活不到今天,還到哪裡去享這富貴日子!”
燕翎聽了這話,他的臉色更加難看,卻觑着甯兒的神色,唯恐她傷心。
錢四女見燕翎停了動作,越發喋喋不休:“你娘死了,要不是我爹收了屍,替你找人拉到山上埋了,你娘早在房裡爛成了白骨!”
“如今我爹去了,你怎麼能忘恩負義?!”
說旁的甯兒猶自可以忍耐,但見錢四女言語間如此辱她亡母,實在忍不住。
她沉着臉,氣得一句話不想多說,徑自命令道:“燕翎,替我送她回去!”
燕翎應了一聲,就要拉人出去,那丫頭卻彎腰一拱,一把抱住甯兒的大腿,死活不肯松手,口中哭罵不止。
燕翎氣極了,但又投鼠忌器,唯恐動作大誤傷了甯兒。
正急得滿頭大汗之際,卻聽院中忽然傳來一個男子清越的聲音,斥道:“沒用的東西,就是這樣護主的?”
說着便從他身後轉出一個高鼻深目的冷峻武者,手中拿了枚石子一擲,正投在錢四女的手肘間。
錢四女頓時手臂酸痛難忍,下意識地松開胳膊,瞅準這個空當,那武者一步過去,捏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帶一推,就使人離開了甯兒身邊。
燕翎這才松了一口氣,卻見那丫頭為人鉗制,卻目露怨憎,口中詛咒道:
“如今你得意了,仗着人多勢衆欺負我!你和你娘一樣,必得早死!”
還沒等他發怒,先前出聲的男子便走到甯兒身邊,他淡聲道:“堵住她的嘴。”
那高壯武者便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團棉布,塞進錢四女口中。
那男子先看了看甯兒,才道:“你道甯兒受了你父母恩惠,所以如今必要回報于你,否則便是忘恩負義?”
錢四兒聽了這話,猛自點頭。
那男子接着卻說:“看來你那爹娘不曾告訴過你。你爹在甯兒娘親生前便多有淩迫之舉,在她去世後更趁人之危,以送葬為名,從甯兒手裡拿走了她娘親留給她足夠十幾年過活的壓箱底金銀!”
“你母親發了這一筆财猶自不夠,竟還想着把甯兒賣給牙婆,但誰知她當時連日大病,竟連花子也不肯收!這才不得已讓她上工,半大的孩子當作成人一樣做苦力,掙的錢你娘先扣九成半,隻留半成打發她吃點冷飯。”
那男子面沉如水,卻是怒極而笑,點了點頭:“這倒沒胡說,确實算給了她一口飯吃。”
“饒是如此,也不過看中了她奇貨可居。打量着等她長到十二三歲,能站住了,再賣個長成了的姑娘出去賺一筆。”
“要不是甯兒機敏,早早識破了你娘的詭計,趁着大雪跑了出去,恐怕早在正月裡,就被賣進了娼門。”
“如此惡貫滿盈之人,何不該死,該殺!”
燕翎聽到此節,一顆心像被扔在油鍋冰鑒中煎熬,早已恨得兩眼通紅,深悔自己先時受了蒙蔽,竟放任這等人冒犯姑娘。
而甯兒早已淚流滿面,這些她一直埋在心底最深處,苦苦壓抑着的痛楚、委屈與憋悶,就這樣乍然被人盡皆說了出來。
她是又傷心,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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