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之時,缰矢城再度被耀眼的燈火“地毯”所覆蓋。雪花開始從天空中飄落。
幾乎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蹒跚在薄薄雪地上的兩個男生——其中一個穿着臃腫的羽絨,另一個穿着禦寒能力很強的皮夾克,兩隻手交替地插進袖子裡。他們沉默着,什麼話也不說,隻是注意腳下溜滑的冰碴面,穩步前行罷了。
走着,走着,其中一個男孩說話了:“傅凜,你穿皮夾克外套真的不冷嗎?”
“不冷,放心,這是雙層真皮的,況且我還穿着一件鴨絨衣衫。”
“哦,那就好。”這個男孩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喂,水寒,你看前面,郊河的棧橋離我們不遠了,那裡被鑿開了一條下河的小石路。這麼冷的天,河面肯定已經結了一層不薄的冰,我們可以直接從河面上行走,到東時城岸去。”穿皮夾克的男生掏出卷在袖子裡的左手指向街道盡頭的河岸。
“嗯。”另一個男生點了點頭。他是一個有着黃色皮膚的十六歲左右的男生,有着一雙富有神采的眼瞳,剪着整齊的圓寸頭,頭發又黑又密。他雖然年齡看上去并不算大,但是在他的眼中,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那一種使人怦然心動的氣質——是堅毅與儒雅,也似乎是成熟,獨特的成熟。
在他身旁走的另一個男生,留着扭結的卷曲褐色頭發,是最典型的俄羅斯男生外貌,他的個子很高,在白雪皚皚空無一人的街道映襯下,他炫黑的皮夾克反射出的白色光線,使整個人的身體看起來勻稱、标緻。
兩個人就這樣繼續沉默着,蹒跚着移向郊河的棧橋。腳下踩着覆有薄薄積雪的柏油馬路發出輕微的“唦唦”聲。
棧橋邊。
平靜而洶湧的河浪推着沉重的冰石沖擊着橋下敦實的圓木。浪頭一卷比一卷更高,沾濕了橋邊的鎖心鍊,卻總也漫不過橋面。橋頭斜對的沙灘上的那家厄夫古爾露天酒廳裡閃爍着一年四季永遠不變的橙色燈光。但是卻不見盛夏飲着米俾斯啤酒在沙灘上又唱又跳作樂的人影了。橋尾已深嵌厚實的河冰之中,絲毫沒有最尾端木闆的蹤迹。
穿着羽絨服的男生,易水寒走上棧橋,擠壓着棧橋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他的腳步停在了離橋尾不遠的地方,來回跺腳以驅趕凜冽的冬夜寒風所帶來砭骨的凍感。他向棧橋的下面望了望,一卷推着一卷的河浪拍打着橋緣,河水都快要沾到他的鞋尖兒了。他盯着橋下的河浪,又望了望河中央的那片冰瑩的區域,對身後的穿着厚皮夾克的男生,也就是傅凜輕聲說道:“小凜,河中央是被凍結實了,嗯……但是棧橋下邊的河水,浪撲得挺歡,根本沒有凍住。我們就這樣下去,真的安全嗎?”
傅凜揚起了眉毛:“沒有關系,棧橋這邊的情形我很熟悉,每天傍晚都會有釣魚愛好者來這裡捕魚,冬天他們肯定得把冰鑿開再開工,所以棧橋邊的河水現在還沒有被凍結,我們到那邊下河!那裡有一條下河的石路,冰凍得足夠結實。”傅凜指着棧橋西邊的石英岸階,同時向易水寒勾了勾手掌,向橋頭走去。
“哦哦,原來是這樣。”易水寒微微點了點頭,跟随傅凜走向橋頭。
兩人沿着河岸走向棧橋的西邊。天空,烏黑中透着一絲令人發寒的詭異,像是一隻巨大的黑影,要吞噬這個城市一般。
兩人沿着河岸走了不出百米,岸堤就已逐漸高過河岸一米,一條被河浪沖刷光滑的石階路通向反射着月光而散出白色的被凍結的河面。兩人很小心地沿着石階路走上了河面,河面上的凸起的冰碴被壓得“吱嚓”響。
“小凜。”易水寒突然之間打破了兩人之間語言的沉默。
“嗯,什麼事?”
“告訴我吧,如果,你把我當作你所親信的朋友,他們,都給你說了些什麼?”易水寒轉頭看向傅凜,鄭重其事地問道。
“唉……”傅凜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的闆鞋踩在冰面上所帶來沉悶的響聲,很久才開口,“水寒……我一直沒有肯告訴你,是因為我不希望我最好的朋友因為一些該死的破事而為我擔心,水寒,聽我說,從明天開始,我們就要分道揚镳,因為我不想将你也牽扯進這破事裡面來,我們永遠是朋友,隻是,一段時間内,我們互不相見……”
兩個少年的身影被月光映射在凍結的河面上,漸行漸遠。平坦的河面恬靜得像一面明朗的反光鏡,月光交融在城市的萬家燈火當中,睡得很安穩,很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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