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的吵鬧聲前門後院此起彼伏,向東大伯來回跑了幾趟,累得氣喘籲籲。
大力摸着肚子,嘻嘻哈哈笑着,“大伯,你别追了,我們吃不下了!”
向東大伯杵着竹竿站在門口,一手指着他們,“你……你們再來,我的竹竿可不認得人!”
孩子們果真說話算話,個個都遠遠站着,不再走近。
一會兒,老石端着一個臉盆出來,盆裡裝着淺黃色粉末樣的東西。
他抓起一把,均勻撒在米飯上,再用木耙來回翻拌。
等他撒得差不多了,向東大伯收了竹竿,進了後院。
孩子們又圍了過來,吸了吸鼻子,“這是什麼,好奇怪的味道?”
老石笑呵呵地答道:“這是酒曲哩。”
大力抓起一把米飯湊近鼻子,“好難聞,拌了這個,還能吃嗎?”
向東大伯從裡面出來,卻沒有喝斥他們,反而笑嘻嘻地說道:“能吃,能吃,好吃着哩!”
大力松手,拍了拍手上的米粒,“肯定不能吃!”
米飯翻拌好了,向東大伯幫老石把米飯裝進籮筐,又全部倒進堂屋牆角裡幾個又高又大的陶壇裡。
再在壇口蓋上塑料薄膜,用繩子綁緊,然後在壇子四周圍滿稻草。
老石煮酒的消息傳開,整個白鹭村的人都知道了。
那些家有餘糧而又喜好喝酒的人,便接二連三的挑着大米來到向東大伯家,你家煮好我家煮,一連煮了好多天。
這幾天裡,向東大伯幫着老石忙前忙後,大媽要做飯菜還有喂豬做家務,因此,安安就隻能由蓮娭毑來帶了。
說是蓮娭毑帶,其實都是小風帶。
他每天推着手推車,跟着其他孩子們,讓安安看他們玩,打彈珠,跳房子,拍方塊,捉迷藏……
這天,煮酒的人多,老石吃完飯喝了酒經過小風家門口回去時,天已經黑了。
“你是怎麼帶伢仔的?!”
熱鬧了一天剛剛安靜下來的向東大伯家傳來了吵鬧聲。
坐在自家堂屋門口大石墩子上的小風擡頭望去,聽見蓮娭毑的聲音,“我不曉得,不曉得呀……”
“你帶的伢仔,車輪都掉了一個,你不曉得?!”
小風一聽,是手推車的事,于是起身來到跟前。
燈光之下,手推車的前輪果真少了一個。
蓮娭毑見他過來,拿手裡的蒲扇指了指,“每天都是這伢仔幫忙推着的,我确實不曉得啊……”
向東大伯瞪了小風一眼,回過頭來,“他都是個大頭仔,哈巴仔,你讓他帶?”
蓮娭毑的手顫抖起來,指着向東大伯,“他哪裡哈了?!人家好意幫你帶伢仔,你不說人家恰了虧,還說人家哈!車子壞了,你修一下就是了!”
向東大伯鼻孔裡哼了一聲,“幫我帶?他是幫你帶吧!”
說完,突然伸手抓起手推車,一把将它挂在蓮娭毑脖子上,“修!修!少個輪子,看你怎麼修!”
蓮娭毑用顫抖的雙手抱着車子,聲音沙啞起來,“你……你……唉呀……可憐哪……”
向東大伯大口大口喘着,呼出一股濃濃的酒氣,轉身進了裡屋。
驚魂未定的小風連忙幫蓮娭毑取下車子,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低着頭,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
她拿起衣袖擦着臉上的淚水,“伢仔,你幫了我的忙,恰了虧,我不怪你……”
小風聽了,鼻子一酸,兩行淚珠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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