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世子盛情,卻之不恭。那明日景某便叨擾了。”
說完,景阙對着顧明琛微微颔首後便離開了。
顧明琛看着景阙悠然遠去的背影,神色之中看不出情緒:“既然景家主要去,那本王理應作陪。明日便也叨擾了。”
“呃,不打擾不打擾……”南流景興奮道,他目送着顧明琛走遠,這才轉身出了宮去。
他一踏入侯府,就覺得府中的情形十分詭異。
二房那邊隐隐約約傳來的哭喊聲,怒罵聲交雜在一起,在這麼深的夜晚尤其刺耳。
南流景微微皺眉,想起南沐安被陛下杖責六十闆子。這宮中廷杖可非同一般,這六十杖下來,人不死也殘廢了。
若是在往常,他必定要去好生安慰二叔二嬸一番,可是今日他卻沒有這個心思。
或許是驚馬事件讓他覺得心寒,或許是南沐安今日的表現讓他失望透頂,他腳步頓了頓,還是擡腳往攬星居走去。
這麼晚了,他不确定阿姐睡了沒有,若是睡了,他就在院子外面遠遠看上一眼就好。
讓他意外的是,他剛到攬星居的門口,便見到南星晚正手執一盞燈站在院外,似是已經在這裡等了許久。
她仍是一襲素衣,長發在夜風中微微飄動,那一盞燈火散發出來給她勾勒出一圈溫暖的光暈。見到南流景的那一刻,她唇邊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阿景,你回來了。”
這個畫面太過溫暖而又美好,南流景隻覺得眼眶一熱,他走的近些,用身子為南星晚擋住夜晚的涼風:“阿姐,你在這裡等了多久?你的身子不好,着涼了怎麼辦。”
南星晚搖搖頭:“不看到你安然回來,我如何能放心。”
南流景一手接過她手中的燈籠,一手扶着她往院中走:“阿姐,夜間風大,咱們進去說。”
進到屋内,南星晚忙讓南流景坐下,白蘇給他斟了一杯熱茶。朱顔将幾樣吃食擺了上來,笑嘻嘻地道:“世子,這些都是小姐親自下廚為您做的,小姐說您今日宮宴必定得餓肚子,所以讓我們在竈上一直溫着呢。您快嘗嘗!”
南流景看着桌上的菜色,全是他平日裡最愛吃的。他心中感動,阿姐是忠勇侯府的嫡女,從小到大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為了他竟然親自下廚。
“阿姐,謝謝你。”南流景夾起一筷子菜放進嘴裡,南星晚滿眼期待地看着他,“怎麼樣,好吃嗎?”
“嗯,好吃。”南流景點點頭,南星晚這才松了口氣,“你喜歡就好,我還擔心會做的不好吃呢。”
“對我來說,隻要是阿姐做的,就一定好吃。”南流景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南星晚笑道:“就你嘴甜。”姐弟倆相視一笑,氣氛融洽。
南流景也确實餓了,雖然依然保持着良好的世家儀态,可是那盤中的菜下去的速度倒是不慢。
等他終于吃完,南星晚才笑着道:“今日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南流景眉眼俱是笑意:“都是阿姐教的好,話說回來,阿姐你怎麼會知道景家家主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的!”
南星晚回憶起那段被這種問題折磨的日子,眉頭微皺:“哦,機緣巧合之下同行過幾日罷了。”
南流景卻很興奮:“那你怎麼不告訴我景家家主竟然這麼年輕啊?我還以為能做景家家主的必然是位如穆先生那般的老者呢?”
南星晚笑看着他:“景家的家主是依天資來定,而非年紀,景阙是景家近百年來景家最出色的人物。這家主之位他自然當之無愧。”
“對了,我邀了景家主和攝政王殿下明日來咱們侯府赴宴呢,阿姐,我還沒有招待過這麼尊貴的客人,怕出岔子,您明日可得幫我。”
南流景星眸熠熠:“今日若不是攝政王殿下幫我,陛下必定會聽信蕭丞相那個狗官的讒言,将我赢的鐵礦給昧下。而且,攝政王殿下也救了我多次了。我無論如何也該表示一下謝意才好。”
南星晚看着一臉興奮的南流景,笑着道:“這可是阿景第一次招待貴客,阿姐自然要幫襯你。隻是你得記住,這救命之恩太重,可不是一頓宴請就能抵消的。”
“阿姐,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以後若是有機會,阿景就算豁出性命也會回報的。知恩圖報,父親教過我的。”
南星晚點點頭,一臉欣慰地看着南流景,“阿景長大了。你如今也是有官職的人了,五城兵馬司守衛都城治安,你須得忠于職守不得懈怠。父親母親若是泉下有知也會欣慰。”
南流景笑道:“阿姐,我曉得的。我知道父親和阿姐的期望是讓我執掌北軍。我也知道北境有太多的人盼着我回去,朝中有許多人卻不希望我去。就連陛下,他也對南家有防備之心,這些我都知道。”
南星晚驚愕地擡頭看向他,神色震動:“你竟都知道?”
南流景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如果陛下對咱們南家的信任一如先帝,那陛下今日就會讓我去北境曆練,而非一個小小的五城兵馬司。說到底,他終究還是不想南家人再回到北境去罷了。
阿姐,我雖然沒有父親和你那般聰慧,可我畢竟是父親的兒子,是你的弟弟。又怎麼會看不清這般形勢。”
他垂眸看着茶盞裡漂沉的茶葉,喃喃道:“既然陛下不希望南家的世子太過出色,那我就做個纨绔就是。畢竟,”他笑着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畢竟我能安安全全的長大,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南星晚眼眸微濕,她沉默無聲的看着眼前已經長大的少年,片刻後才微微笑着道:“阿景的聰慧不在我之下,景阙是景家百年難遇的天才,阿景亦不遜色分毫。”
她看着他的神色那般驕傲:“人人都說南家再無可用之才,數百年光耀的門楣就要從此沉寂下去,可是我卻知道,我的弟弟會帶着忠勇侯府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将來。”
南流景的心中激蕩,他鄭重對南星玩道:“阿姐,我向你保證,南家絕不會就此寂寥,我會拼盡全力恢複它的榮耀,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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