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要個女兒,你說好不好。”一天傍晚,劉桂英對先生李樹舜說道。
李樹舜腦袋一嗡,他被劉桂英擊中了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鼻子一酸,眼淚無聲地從他的臉龐滑落。他用眼神回答了她,這時言語顯得很多餘,劉桂英伸出右手輕拭他的眼淚,李樹舜猛地用右手把她緊緊摟在懷裡,這個擁抱,劉桂英等待了四年。四年前李樹舜是用雙手抱着劉桂英的,劉桂英想起這事她就心痛,因為少了隻手,他精神層面受了打擊,心理一度崩潰,受了不少罪。劉桂英心裡默默地想着,往後餘生一定好好疼你、好好待你。
欲望會毀滅人,但也能成就人。人生的樂趣在于不确定性和戲劇性:壞的會變好,差的會變優;窮人能變成富人,富人可能成為囚徒,囚徒又會變成好人;新的變成舊的,舊的在某種反應下會變成新的;醜的會變成美,美的有時卻很醜;白的會成黑的,黑的會變白,也可能會變成灰色。舊約說,他試煉我之後,我必如精金。
李忠發的族弟李忠富排行第二,年輕時性情暴戾,在鄭村橫行霸道,人稱“李二爺”,又稱“李見愁”,就是說村裡人碰見他就害怕,恨不得再尋一條路走,不想跟他碰面。
李忠發覺得他遊手好閑也不是個事,就為他找了個婆姨,想着他結了婚有了孩子,他就會收收性子。李忠富和蒲大姑結婚時沒錢沒房,李忠發和夫人柳玉蘭把小兩口接到身邊,收拾了一間草房讓他們住下,送去錢、米、衣物、紅燭等。
李忠發買了300隻鴨苗給李忠富兩口子喂養,養殖的辦法是露天放養,兩口子找個開闊的、地勢高一點的河堤,用油布搭個“鴨棚”,晚上人和鴨都住裡邊。白天李忠富撐着小船順着河道,趕着鴨子去覓食,條件異常艱苦,鴨棚離鄭村很遠,周圍幾裡地寥無人煙。
李忠富婚後脾氣絲毫沒有改變,飯菜不合心意,掄起拳頭對着蒲大姑就是一頓狂揍。蒲大姑逆來順受、任勞任怨,這時大兒子李樹全已經出生,看着孩子,日子再難也要過下去。
土鴨子出欄需要三到四個月,春天捉來喂養,夏天就可以出欄了。夏末還可以再捉回一批鴨苗,寒露節氣前還可以出欄一批。出欄後,李忠富趕着鴨子去換錢,換了錢在鎮上買些生活用品回家,如此經曆了十多個寒暑,李樹國、李樹民、李小美(女)、李新穎(女)、李純(女)也陸續出生了。
李家兄妹們回憶小時候,最溫馨的畫面就是父親杵着一根竹竿,背上馱着物品回家,父親總是帶些好吃的回來,這是他們童年最美好的記憶。
古話說得好,溫飽思淫欲,凡人也不例外。蒲大姑發現,李忠富賣完鴨子就不愛回家了,剛開始第二天回,再後來四到五天才回,有一次十多天了才回家。
“二哥,你這次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嗎?”蒲大姑細聲細語地問道。
“男人的事,娘們别管。”李忠富吼道。
“我是關心你。”
“不用你關心,你把孩子們照顧好就行了,别操我的心。再敢多嘴,我揍死你。”
蒲大姑不說話了,心中一陣酸楚,為他生育子女,如今年老色衰,到頭來這副嘴臉,不如死了算了。想到此節,蒲大姑豆大的淚迸了出來。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李純跑了過來,這孩子還小,惹人疼愛,丢下她還真有點舍不得,鴨棚這地方也沒個旁人可以傾訴。
蒲大姑哪裡知道,她踩到李忠富的尾巴了。李忠富迷上了鎮上小他14歲的韓雪梅,韓雪梅瓜子臉、面白如玉、齒白唇紅、身材苗條,她剛離異不久,據說是因為無法生養。李忠富一心想着把韓雪梅娶進門。又過了些年,孩子們工作的工作,上學的上學,都各自去打拼了,李忠富夫婦還住在鴨棚裡。
劉桂英剛生李蒼吾那會,小兩口經濟條件差,李蒼吾從小就有點營養不良,六個多月的時候,李樹舜三叔李忠玉和夫人牛梅花又來看望李蒼吾。李蒼吾是李忠發的長子長孫,也是李家的第一個孫子輩,李忠玉總是念叨孩子,牛梅花也格外地關注。
“乖乖,怎麼瘦了一圈。”牛梅花看着李蒼吾嗔怪道。
“李蒼吾喝奶粉吐,還拉肚子,麥乳精他不愛喝了,每次吃的很少。”李樹舜回答。
“這樣吧,我有個辦法你試試,你把大米用磨盤磨成細粉,加水煮成糊糊狀後喂他。”
“好的。”
當天那頓飯,李蒼吾小寶寶像個大胃王,吃了一大碗還意猶未盡。李樹舜不敢多喂,怕孩子吃多消化不了。過了兩年家裡經濟條件好些了,社會環境也有了變化,家裡就出現水果了。李蒼吾特别愛吃香蕉,他一天天壯實起來,轉眼到了上小學的年紀。
奓鎮小學位于鎮中心,每天上學、放學人流如織,吸引了很多爹爹婆婆蹲在校門口擺攤做點小生意,這裡有賣冰棒的、賣彈珠的、租連環畫的等等。
這一天又是上學的時間,李蒼吾正往校門口走,忽然被一個老婆婆拽住了衣袖:“還錢!”
“啥?”李蒼吾不明所以。
“臭小子,别跟我裝蒜。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我什麼時候欠你錢了?”
那老婆婆一臉怒氣,她掄起胳膊就是一巴掌打在李蒼吾側臉上,李蒼吾頓時頭冒金星,一下摔倒在地上。李蒼吾感覺口鼻中有股血腥味,接着有一滴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旁邊有個老爹爹喊道:“包婆婆住手,他不欠你錢,這孩子從來沒買過我們的東西。”
包婆婆大吃一驚:“糟了,我認錯人了。”
老爹爹扶起李蒼吾:“孩子,你還好嗎?去上課吧,乖!”
李蒼吾口中的血滴在了雪白的襯衣上,他走到教學樓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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