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垡頭”是鼠人家鄉對用來墊豬圈的長方體土塊的稱呼。靖江屬吳語方言區,讀“垡”如“guá”,鼠人寫文章時第一次用到這個詞,在電腦上拼音輸入,用家鄉的讀音竟然搜索不到它,然他确信有這個字,因為當年在生産隊勞動記工分,哪怕是識字不多的記工員,都會寫出這個字。尋思一陣後,料想可能普通話讀音有異,果然,試着輸入“fá”,就查得“垡”字。可見方言國語,有時的讀音“南轅北轍”,相去甚遠的。
現代網絡文化發達,讀書查字義,“百度”、“360”一搜就出。然“垡頭”這個詞,搜索顯示最多的卻是bJ的地名,頗感意外。看來家鄉人熟知常說的這個詞、這詞義很小衆,有很強的地域性。再看網上對“垡”的詳細釋義,終于在作名詞“翻過的土塊”用時有舉例:又如:垡頭(方言。土塊)。這才明白,原來是“方言”。
方言也罷,有地域性特點也罷,講了上面這麼多,“垡頭”是土塊定是确定無疑的了。而家鄉人口中的“垡頭”,是大緻有六七寸寬,尺把來長,高與寬差不離,重量大概有20來斤的長方形大土塊。它最重要的也是消費量最大的用途是敲碎後墊豬圈,同時,在那生活艱困的年代,還是造屋砌牆的好材料——一塊塊“垡頭”壘起來,外面抹上麥雯子泥,再刷上白石灰的“垡頭牆”,也照樣亮堂堂,可以挂地圖、貼年畫哩!
鼠人初回鄉勞動時看到,秋收秋種大忙季節,晚稻離田後,必有一種引人觀瞻的田間活動:幾人乃至十多人用繩子牽拉着一帶把的倒“廠”字形木制農具,“廠”字的那一橫是橫梁,上坐一半大的孩子,而“廠”字的那一撇,倒翻上去,就成為安在橫梁上的弧形把手,扶把的老農也穩穩地端着把,有時甚至也将身子壓在把手上,随着前面牽拉的人群亦步亦趨走。牽拉的人們都把繩子搭在肩膀上,身體前傾,很用力地躬身向前。這農具下面看不到有輪子,卻承載着小孩的體重和扶把人的加壓而離地幾寸順暢地向前,什麼緣故呢?待衆人一趟牽拉到田埂邊,掉轉頭時,老農提起這農具,可見橫梁上面有長長的兩把刀:原來,這就是當地人每年一度用來“劃垡頭”的“劃刀”。這“劃刀”兩個刀片有一尺來長,刀口鋒利,刀背較厚,被分開牢牢固定在兩道橫梁上,靠橫梁處相距約有六七寸,刀尖部位距離略小二三分,上下微呈梯形。這樣的劃刀插入剛收割過的稻茬田,田裡土中含水量還比較高,經過坐人加壓強力牽引向前行,稻茬田裡就會形成一條刀痕清晰的等距離長條。這一過程即為“劃垡頭”。
其實,上面的描述隻是劃了一道“垡頭”條的過程,要論生産隊整體劃垡頭的事則有相當大的工程量。因為隊裡家家戶戶養豬,絕大多數是旱圈,垡頭是不可或缺的;集體養的老母豬,産豬仔時也不能用淌圈的,也得有一定量的垡頭儲備。出于個體與集體這兩大需求,故每當一片稻田收割完畢,各家各戶就自然按隊裡劃分的田塊,互相打伴工,邀人一起“劃垡頭”;隊裡也用牛拉着劃。牛拉雖然省人力,但在潮濕松軟的稻茬田,牛腳印會陷得很深,有時正好踩在要劃到的“垡頭”條上,将來起出的垡頭凹陷破裂的可能性大。不過隊裡備一點垡頭純為墊圈,不像有的人家要用它來砌垡頭牆,所以,對這些不足完全可以忽略的。
在一塊田裡劃垡頭,先一道道橫着劃,每道之間扶劃刀的都要目測做到等距離,這樣,将來起掉垡頭,不會因為有疏密而能保持田塊總體平整。農業生産曆來被視為“露天工廠”,靠天吃飯的成分比較大。有時正是晚稻收割季節卻遇上連綿陰雨,那也得搶收搶種。這時,常會遇到稻子收上來了,田裡還有積水。怎麼辦?簡單,劃好衆多橫向垡頭條,再劃一條縱向貫通的長垡頭條,起掉垡頭後,田裡的水就可以通過這些縱橫交錯的“渠道”,迅速把水排到河裡,這将大大有利于提高秋播秋種的進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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