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将軍足利義輝公務繁忙,讓我等幾天,這一等,就等了六天。
終于在第七天的早上,我剛剛用過膳,已經和我關系非常好的細川藤賢前來通知我:将軍殿下将在午後召見我。
讓我準備一下,等候觐見。
我心裡一陣狂喜:等了這麼多天,将軍您老人家終于想起我來了!
午後,我在細川藤賢的帶領下,來到了将軍居住的二條禦所,身後跟着我的馬回衆以及一衆家臣捧着獻給将軍的禮物。
到達二條禦所的門口,對方看到有細川藤賢陪同,對我也非常熱情。
按照規矩我表明來意後,對方立刻進入二條禦所進行通報。
不多時,對方出來道:“将軍殿下請太宰少弐殿下入内觐見!”
待進入後,我們幾人在外面解下佩刀,進入正廳盤膝坐下,細川藤賢也告辭離去。
不多時正廳右側的門被一個小姓模樣的人拉開,先是進來兩個禦家人,而後一位生龍活虎的人,噔噔噔快步走主位坐下。
我偷眼看了一下,此人年紀也就三十上下,身穿一身朝服,頭戴高立烏帽,臉色紅潤,目光淩厲如刀,顯然不是什麼易相與之輩。
我知道這就是現任将軍足利義輝了。
“藤原朝臣少弐太宰少弐三郎政興,拜見公方殿下!”我雙手撐地,深深拜伏下去。
身後我的幾個家臣,也紛紛自報姓名,隻不過他們報的,是“外臣……”
他掃視了我一番後,讓我免禮,見我雙手扶着膝蓋做好後,這才笑着道:“藤原朝臣?據餘所知,你少弐家初代家主武藤資賴乃是源氏禦家人,你先祖賴尚更是我足利将軍家的家臣。所以你,也可算得上是餘的家臣,對此,你應該對餘自稱臣。”
“呃……”我頓時尴尬無比。
我怎麼忘記了,這少弐家初代家主是源賴朝的禦家人,少弐賴尚更是作為禦家人一直力挺足利尊氏,我竟然把這茬忘了。
元弘三年,少弐起兵響應推翻鐮倉幕府的戰争(元弘之亂),少弐賴尚跟随父親少弐貞經進攻九州的北條勢力,消滅了博多的鎮西探題北條英時。
鐮倉幕府滅亡後,後醍醐天皇開始實行建武新政。因新政而和天皇交惡的足利尊氏被擊敗後逃往九州,少弐賴尚為了迎接足利尊氏而前往赤間關。
但在此期間,屬天皇方的菊池武敏、阿蘇惟直率軍攻擊太宰府,少弐貞經戰死。建武3年(1336年)少弐賴尚同足利勢一同在築前國的多多良濱會戰中擊破了菊池氏,并跟從再次以京都為目标的足利尊氏向畿内進軍。作為一直以來支持足利尊氏的恩賞,少弐賴尚得到了築前、豐前、肥後、壹岐、對馬五國國的守護職。
所以少弐家嚴格來說,是足利家的家臣、禦家人。
而足利義輝讓我對他自稱臣,也一點毛病沒有。
“公方殿下恕罪,臣久居九州,地處偏遠,又年輕識淺,若是有所失禮,還望公方殿下海涵。”既然他足利義輝把我看作自己人,我既然也想起來這個事,那就直接就坡下驢,更何況讓足利義輝認可我,接受我,又沒有什麼壞處。
“嗯?你年輕識淺?”足利義輝聞言皺了皺眉。“雖然說謙虛是好事,但是過度謙虛就不對了。你二十來歲,從最初僅有一城,到如今手握一國,振興家名,豈是年輕識淺之輩能做到的?不可妄自菲薄!”
他語重心長的話語聽在我耳朵裡,倒讓人十分舒服,但是我也不能在他面前自誇呀,于是道:“臣不敢。臣确實愚笨,還需多加曆練。”
足利義輝見狀也沒有太過糾結這個問題,點點頭:“嗯,不錯,不驕不躁,這很好。”
“是!”我恭敬的答應道。
随即我旁邊的少弐元盛看到機會急忙上前取出禮單,而我也适時開口:“公方殿,臣素來忠于幕府,一直以來皆是有意前來拜見公方殿,然領内屢有不臣,臣無奈也是疲于讨伐。現如今經過數年禅精竭慮,終于是平定了肥前一國,使其重歸幕府治下,也算是小有成果。今次蒙幸得公方殿親自召喚,這才有幸得以前來觐見。故本次上京,特向幕府奉上禮錢五千貫、篆刻有二引兩家紋鐵炮二十支并配屬彈藥、名刀十把、書畫十副、萌國絲綢、松江布各十絹、南蠻物若幹。”
我說完之後,少弐元盛雙手将禮單舉起,足利義輝身旁一個奉公衆走下來将其接過,送交到足利義輝手上。
“有五千貫啊!還有名刀和鐵炮。你有心了。”足利義輝接到手上随意一掃,放在右手邊又接着道:“餘知道你鐵炮運用非常厲害,曾有傳言你在讨伐龍造寺對陣時,鐵炮響聲如雨打屋檐般絡繹不絕,不多時就将龍造寺軍勢打崩潰。傳聞是真是假?”
我則趕緊道:“傳聞隻不過是流言蜚語罷了。鐵炮再犀利,也是器物。龍造寺軍勢之所以潰散,乃是臣之屬下上下一心,衆軍士用命。臣的鐵炮之術不值一提,臣也是僥幸獲勝,勝負豈能因器物而決定?”
“勝負不因器物而決定,看來你還是頗懂兵法之人了。”足利義輝若有所思。
我緩緩搖搖頭道:“臣并不擅長兵法。但臣的家傳祖訓卻是不可或缺,家祖曾說,‘為一方之任,當保境安民、維穩固統,方能立足于天下,方能不負幕府重托。而要做到此,必須要擁有強大的實力,才有希望做到此,否則便是鏡花水月、徒勞無功。’”
“你說的不錯,餘很欣慰,天下武家若是都如你這般忠誠和謹慎,餘也不必如此煩惱了。”
足利義輝聽了微微點點頭道。
“臣惶恐,能夠效忠幕府,是我等武家子弟畢生追求之志。”我連忙表态說道。
“呵呵,餘知道了。本想要考量你的軍略和才華,但是餘公務繁忙,本次就到這裡吧。還是期望你繼續努力奉公啊!”
說罷足利義輝不等我回答,起身走到我的身邊,用手拍拍我肩膀,笑笑轉身離去。
看到足利義輝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後,我長長的出了口氣,這該死的繁文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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