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煙鎖緊眉頭:“現在還未到就寝時間,我不過是想起一些治水方面的事宜,于是梳洗過後來同都督探讨,你倒好,一副捉奸的模樣是要幹什麼?提醒你一句,我們已經和離了,現在我同你毫無關系!”
她狠狠抽出自己的衣袖,嫌棄道:“别再對我動手動腳,我是與你同級的治水官,聖上親封的!”
那日京城的旨意一到,裴晏危便當衆宣讀,宣文央和許夢玉的臉綠成了黃瓜,偏偏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日子,宣文央還未找到過與她單獨說話的機會,如今被她這樣一刺,頓時怒火中燒,氣得發抖。
“你再如何也是個女子,不好好在沈府待着,出來抛頭露面,依我看,你是想勾引誰!”
“我想勾引誰?”沈拂煙聞言冷笑一聲,眼底譏诮畢露。
“我腳上都是泥,頭發紮得和男人一樣,連眉都未畫,日日淌在泥水裡,你說我要勾引誰?勾引老天爺嗎?”
宣文央一時語塞,他也隻是心底有個朦胧的念頭,嘴快說出來了。
其實沈拂煙這些日子與他們同進同出,一聲累不喊,一句苦不說,許多人确實隻把她當成了一個纖細些的上級。
他靜下心想了想,其實就連許夢玉都比沈拂煙嬌氣多了。
“宣文央,我還以為你主動請纓治水,是心懷天下,畢竟你以前那些策論中也都是憂國憂民之言,沒想到在這種緊要關頭,你心裡還是想着男女這點事情。”
見他不語,沈拂煙冷着臉繼續說。
“你枉為讀書人、也枉為朝廷文官,你隻是個拎不清腦子的蠢貨!我日日在府中坐井觀天?可我的格局至少比你大!”
這一番話,又勾起了宣文央心底那些關于少年意氣的回憶。
也勾起了他與沈拂煙鴻雁往來,紙上談天說地的回憶。
“我……”他不禁有些懊惱,自己明明每次是想挽留沈拂煙,可最後又總變成了這般模樣,“你還惦記着夢玉說你坐井觀天?她經曆了那樣的事,我們本該對她寬容些。”
“是啊,”沈拂煙沉下臉,扯住嘴角,“我已經把夫君讓給她了,還不夠寬容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宣文央急了,“許家的事都是她父親幹的,夢玉她一個閨閣小姐,屬實無辜啊!”
“那你告訴我,許家的案子到底怎麼回事。”
沈拂煙突然道。
“你說許夢玉無辜?可她是朝廷欽定的罪臣之女!許家當年偷換五萬石軍糧,導緻西北大軍未能存下足夠的糧食過冬,足足餓死了兩萬餘人!”
“你從哪知道這些的?”宣文央臉色一變,咬牙道,“我說過,你同我和好,我便告訴你。”
“我也說過,你這是在做夢,我自己會查!”沈拂煙冷冷盯着他,目光與裴晏危有幾分相似,“有這事,就說明許家不無辜,也許背後有其他黑手,但隻要這五萬石軍糧是從許家人手裡脫出去的,他們就是殺死那兩萬兵馬的劊子手,沒得洗!”
“你總是這般倔強,不肯向我服個軟。”
宣文央恨恨看着她。
“你這種瞎眼的蠢貨,我為什麼要對你服軟?”
沈拂煙雲淡風輕地笑了。
“也對,你的眼這樣瞎,當然覺得許夢玉是無辜的,就像你覺得我在相府白白享了三年福一樣。勞煩眼瞎的你想想,許家當年女子全部流放關外,可許夢玉怎會在江南花船上同你偶遇呢?”
她說完便一掌撥開宣文央回了房,隻剩宣文央怔怔地站在原地,細細咀嚼她的話。
裴晏危房内,最後一盞燈也被熄滅了。
“沈愈的女兒倒是伶牙俐齒的狠。”黑暗中,裴晏危的對面隐約顯出個高挑的女子身影。
她聲色沙啞如同刀割咽喉。
“肅州大雨,是老天爺看不慣大齊降下的懲罰,主公說了,這次是個很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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