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鮮活的、真實的——至少,比風雪中遙相對峙,深淵側縱身一躍來得真實的多——那是事情本·該·有的樣子。
沈清秋被他毫不掩飾目不轉睛盯得有點尴尬,将桌上的折扇展開掩住臉,隻露出一雙嫌棄的眼睛。
“看什麼看,頭一天長眼嗎?”他道,語氣裡有點莫名其妙。
回應他的是洛冰河的迅速靠近,一下把他撲了個滿懷。
洛冰河啞聲叫道:“師尊!!!”
他把臉埋在沈清秋肩頭柔軟的青色布料裡,從他的師尊身上嗅到了竹林裡肅肅的風,這種感覺是陌生的、大膽的、在他們的相互角力中從未敢袒露的,他已經顧不得沈清秋驟然繃起來的脊背。
“師尊從第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留下來。”他絮絮低聲道,“即使我悔過,即使我想補償一切……都沒有遲疑,都沒有停止。”
他已經明白了許多事,許多征兆、許多隐喻。那是許多力不從心,許多陰差陽錯,許多時不再來。
“我從沒想過要傷害師尊。”他說。“可你對那麼多人笑,你對那麼多人好。你甚至願意對青樓的妓·女以禮相待。”可你唯獨對我惡言相向。
“我作踐你,想你生氣,想聽你質問我‘你到底想怎樣’,可你從來不說,我甚至從來沒法告訴你我不是真的那樣想的。”我想要的從來就隻是你的正眼相看,我不是不夠優秀,也不是身份下賤,但是永遠永遠,我隻能在你最驚恐和厭惡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完整倒影。
這些話是他從來不敢真正說出口的。他必須在沈清秋面前維持一個冷血、玩味、不投入感情也沒有憐惜的暴君形象。因為他們彼此清楚,一旦一方割舍不下,另一方都會毫不猶豫地行緻命一擊。
沈清秋一言不發。
半晌,洛冰河梗了又梗,終于喃喃道:“需要我做什麼,師尊才能原諒我呢。”剛說完,就仿佛聽到了什麼苦澀的笑話。他搖了搖頭,說,“不可能在原諒我了吧。”
在他以為已經不再會有回答的時候,隻聽沈清秋幽幽歎了口氣。
“要我原諒你,”他說,“賭赢我吧。”
沈清秋最終還是被救了上來。
但是割斷線的風筝,即使能在九霄墜落後幸免于筋骨寸斷,如果沒有了抓住“線”的欲望,那麼再高超的工匠都無法讓它重新乘風了——它把魂魄留在了天上。
洛冰河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沈清秋已經長睡三日,不曾有轉醒的迹象。
因着那日輕飄飄的一句,洛冰河再傻也猜得出來龍去脈了。那位幻花宮的小宮主被審了三日,終于将那些“奇珍異寶”的功用全盤托出了。
能讓人沉溺于痛苦的過去,日削月剝,直到枯竭而死的詛咒。
“阿洛!阿洛!他問我藥,想讓你生不如死!這歹毒的賤人!你舍不得,我幫你除掉,你多陪陪我不好嗎?”嬌俏少女狀若瘋魔的尖叫仍萦繞在他的耳邊,“你每天親手端給他的,你親手做的!跟誰争我都無所謂,他那樣對你,不還是我們收留了你嗎?他憑什麼——!!!他才該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竹舍裡的沈清秋睡得安穩。仿佛所有紛亂的荒謬的事情都與他無關,隻消潇灑地一撒手,留人肝腸寸斷。
洛冰河已經連着幾天合不上眼了。一向縱夢爐火純青,卻不能從自己分亂的夢裡抓到頭緒。他一遍一遍地向夢裡的沈清秋傾訴那些根本不敢說出口的話,一次一次地答應沈清秋的賭局,卻隻能面對着六面全空的骰子,每輸一次,就得看沈清秋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撕扯、吞噬,血肉飛濺,脊骨破碎。
他也無比清楚地知道,根本沒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所有的一切,從來都是他自己。
殘忍的、暴虐的、可怕的愉悅感,瘋狂又悲哀的他自己。
可他什麼也做不了,可他停不下來。因為他别無選擇,因為他根本沒有機會。
他像個卑賤的賭徒,無從脫身,一無所有。有時他也會夢到自己一遍又一遍把有毒的羹湯端給沈清秋,他想停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髒上,殷紅的血沫沾滿了鞋底。
可他停不下來——他停不下來。
沈清秋把湯盅的蓋子打開,那是鮮紅的生命,從他的肺腑裡汩汩流出來。
然後他緩緩倒下,落入永無止境的深淵,而他眼睜睜的看着,挪不動步子,隻看見那人随後的釋然一笑,他說,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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