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這才吱呀一聲打開,兩個穿着暴露的歌妓跌跌撞撞地想往外沖,又被杵在門外的洛冰河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消失了。
——又來了,那種謙和和體貼,為什麼輕易對低賤的妓女和顔悅色禮讓有加,卻偏偏要對他冷嘲熱諷兵戈相見呢?
洛冰河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已經是青年人身量的沈九,一襲黛青衣衫,正直起身來,脊背如同幽林裡的竹,筆直筆直的,仿佛堅不可摧,又無堅不摧。
不知怎的,洛冰河從他慢慢清晰的影子裡,仿佛一恍惚有什麼湮滅了,又有什麼重新建立起來。說不上好或者不好,隻是讓人心裡一酸。
全新的沈九,是從死去的少年身上生根發芽,取而代之的。微不足道的,卻是任何人都無力阻止的蛻變。
沈九把手裡的劍丢了,梆啷一聲,掉在一顆滿是血污的頭顱旁邊。
“你來了,”他仿佛背後長了眼睛,沒有回頭,也沒什麼起伏地說,“你食言了。”
距離上一次相遇,對于洛冰河來說,隻是一天光景,熬一熬,雖然心焦,但很快又能入夢。但是于沈九,一晃幾年過去,故人重見,卻執拗地立刻提起這件事,實在耿耿于懷。
洛冰河道:“我不是……”
沈清秋卻一揮手打斷了他。“無所謂了,”他說,“誰不有點苦衷,而且我能拿你怎麼樣呢?要怪就怪自己太依賴太軟弱,我無話可說,不必遷怒旁人。”
他手上沾了血,此時才注意到,便又回過身去,從桌上取了茶壺,自顧自地用茶水沖洗幹淨。
茶水是滾燙的碧色,混着暗紅的血,把他白皙修長的指節燙的通紅。
青年面若冰霜,仿佛渾然未覺。
終于,似乎是歎息了一聲,他将茶壺放下,拿最後剩下的一點給自己斟了半杯,優雅地刮了刮茶沫子,道:“你總能看到我最狼狽的樣子。”
他朝地上那個身首異處的家夥擡了擡下颌,頗有些輕蔑意味地道:“知道那是誰嗎?”
洛冰河盯着他的眼睛,沈九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睫。
“我的老師,”他輕聲說,“帶我離開秋家,報仇雪恨,又教了我一身本事的老家夥。”
——這些,原本是你答應我的。
不會走,帶我離開,你許諾的一切。
洛冰河聽到自己問:“為什麼?”他其實一直都想問沈清秋,這一切的一切,一步錯,步步錯,可為何興風作浪推波助瀾還樂在其中的沈清秋,從未想過停止的話,事情會有些許轉機呢?
沈九道:“理由?”他換了個舒展的姿勢,頗為玩味地緩聲道:“人行善,姑且還有道德約束,作惡,隻不過一場遊戲,成王敗寇,要什麼理由?”
别人嘲我辱我,不需要理由,我要他狗命,又有什麼不妥?
也許是熱茶使他暖和過來,沈九臉上有了些血色,他神經質一般地摩挲着茶杯的邊沿,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你是誰?”
一瞬間洛冰河差點沖口說出來,話到嘴邊緊急咽了下去——對剛剛弑師的沈九說我是你未來的徒弟,這個時間點簡直和直言“我有一天也會殺了你”一樣不合時宜。洛冰河有點不舒服,他知道很多年以前,他确·實·這·樣·想·過,這種恨也成了他的動力,他的執着,他的一切。
他恍然能夠理解沈九了,隻不過沈九更加狠辣,他做成了,反殺無厭子,幹淨利落,幾乎不可能的完美——而自己,患得患失,畏手畏腳,反而被沈清秋更勝一籌——他實在是赢家,高妙,徹底,他有着賭徒的孤注一擲。
但是真奇怪,他處心積慮,機關算盡,終于完成了證明自己的過程,可洛冰河卻覺得他并不快樂。
可能是得到的還不夠多吧。他想。
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道:“對不起。”
沈九短促地嘁了一聲。
他休息了片刻,臉色已經和平常沒兩樣了,陰郁又冷清,眉尖微蹙,下颌鋒利,斂起神色的時候已經有了沉凝與不怒自威。
洛冰河感覺得到,沈九在盤算着什麼。
須臾,隻聽他斟酌着緩緩道:“是什麼?”
洛冰河一僵。
“你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身邊,短暫,讓人摸不着頭腦。”沈九站起來,踱了兩步,在洛冰河面前站定,道,“喂,你想要什麼?”
這種時候他還分神講了個很冷的老笑話,沈九單手支着下颌,毫不掩飾地把洛冰河從頭打量到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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