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腿踹踹車前座,吩咐雲山:&ldo;開車,去我姐工作室。&rdo;雲山瞄瞄後視鏡,發現自家三哥臉色不對,滾到嘴邊的話沒敢往外秃噜,稍微了解點張無莠的人,即使再白目也不會挑他情緒低落時叽歪,于是安安靜靜催油門上路,而張無莠閉目假寐,内心已是幾經翻湧。到了工作室,由于沒有接待處,想找誰就直接叫人,季湉兮尚在錄音自然是小吾負責出面。一見門口站了兩個氣質冷酷的陌生男人,小吾不禁心裡打鼓,想說季姐該不會最近手頭緊跟地下錢莊借高利貸了吧?随後又推翻這個可能性,工作室活兒都接不完,生意和聲譽蒸蒸日上,缺鈣也不會缺錢。揣着一肚子疑惑,小吾怯怯上前,蚊子叫似的問了聲:&ldo;你們找季姐什麼事兒?&rdo;受心情欠佳的張無莠影響,雲山也虎着臉,他本來就生得五大三粗牛高馬大的,平時憨憨傻傻咧嘴笑倒不覺得咋樣,一旦闆起面孔那還真是兇神惡煞,因為小吾說話音量實在太低,一時沒聽清,他俯低身,橫眉哼唧:&ldo;嗯?&rdo;小吾吓一跳,下意識倒退兩步,而雲山秉性耿直,看見跟前的小姑娘蹬着三寸細高跟,身子搖搖晃晃的,生怕不小心給摔了,未加思索伸手拽她胳膊,小吾馬上毫不客氣的扯喉嚨嚷:&ldo;啊,耍流氓!&rdo;工作室裡的幾個人聽見小吾叫喚,唰的紛紛擡頭朝門口望,雲山卻是愣在當場,也忘了松手,拎着人一動不動。光天化日自家人在自家地頭上遭色狼調戲,這還了得?于是大家夥吆喝着:&ldo;臭流氓,不要臉!&rdo;撸高袖子圍過來準備伸張正義。張無莠原來就窩着火,憋了一路隻為向老姐讨個說法,結果讓小吾一鬧,耐不住性子火撩旺了,一把揪開雲山的爪子,沉着嗓子對小吾喝道:&ldo;你被害妄想症啊,做夢都想着男人非禮你,沒毛病吧你?!&rdo;小吾其實也明白自己誤會了,不過被人這麼痛罵,面子裡子統統扛不住,漲紅着臉回嘴:&ldo;你才有毛病,你全家都有毛病!&rdo;張無莠怒極反笑,&ldo;恭喜你答對了,咱全家可都病得不輕。&rdo;說着他動動肩膀,作勢要揚手臂抽人,小吾霎時花容失色張開嘴又想尖叫,雲山側過身,&ldo;三哥。&rdo;張無莠斜眼睨他,這傻小子吃了虧還想幫她,反而忘了他從不打女人的原則。兩人眼神交流的這個當口,工作室的人基本就位,将吓壞的小吾護到身後,比對形勢後決定武鬥前先文鬥,七嘴八舌聲讨兩個不速之客。剛從錄音室裡出來的季湉兮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無奈的歎口氣,張無莠這家夥事兒精一枚,人在哪兒哪兒不消停,遂拿稿子用力拍打桌面,吊高嗓門吼:&ldo;都給我閉嘴!&rdo;混亂瞬間中斷,工作室一片寂靜,季湉兮扇扇手掌,&ldo;晚上不想留下來加班的話,馬上給我散了,該幹嘛幹嘛。&rdo;立竿見影的一幹人等落潮般稀裡嘩啦退去,小吾氣嘟嘟屁颠颠的跑到季湉兮旁邊,沒等她開口述說冤屈,就聽季湉兮問:&ldo;張無莠,沒事你上這兒做什麼?&rdo;張無莠單手插腰,痞痞的反問:&ldo;你怎麼知道我沒事兒?&rdo;季湉兮沒被他懶散的态度唬住,仔細瞧不難發現他眉梢眼底透着絲冷硬,分明是他生氣的征兆,再者雲山偷偷的不停使眼色,雖然很像顔面神經失控患者,但說明了一條:張無莠,來者不善。&ldo;進去說話。&rdo;季湉兮轉頭又吩咐小吾,&ldo;泡三杯咖啡來。&rdo;小吾忍不住問:&ldo;他們是誰啊?&rdo;季湉兮扶額,&ldo;我弟。&rdo;&ldo;啊?&rdo;這時已走過來的張無莠張開五指叩到小吾頭頂,&ldo;啊什麼啊?去泡咖啡,小花癡。&rdo;&ldo;喂!&rdo;小吾甩開頭,瞪眼。墊後的雲山息事甯人:&ldo;注意安定團結,創建和諧社會。&rdo;&ldo;……&rdo;張無莠和小吾反敵為友一起鄙視某人,然後指着辦公室外的凳子,&ldo;你小子呆這兒。&rdo;&ldo;為什麼?&rdo;&ldo;大人說話,小孩子别湊熱鬧。&rdo;給了這麼一句,張無莠走進辦公室順手關門。雲山搔搔後腦勺,不甘願還是乖乖聽話坐到凳子上,小吾猶豫了會兒,問:&ldo;小孩子可以喝咖啡麼?&rdo;雲山真誠無邪的說:&ldo;不加糖不加奶,謝謝。&rdo;&ldo;……&rdo;一門之隔的辦公室,季湉兮盤起手臂端詳弟弟的臉,&ldo;傷全好了,什麼時候回家?&rdo;&ldo;幹嘛老催我回家?&rdo;&ldo;按說你也算個忙人,工作推給别人自己出來玩總歸不太好。&rdo;&ldo;喲,看不出來你這麼惦記我。&rdo;張無莠譏諷的笑。季湉兮說:&ldo;你是我弟弟,我不惦記你惦記誰?&rdo;&ldo;不是惦記是算計吧?&rdo;張無莠學她也盤起手臂,&ldo;膽兒夠肥的你,結婚都敢來假的。&rdo;&ldo;你,知道了?&rdo;季湉兮頓時頭皮發麻,果然不出所料,這事兒一露餡定是場凄風苦雨,前有霍梓漪後有張無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張無莠之所以這麼生氣就因為被一貫信任的親姐姐欺騙,虧他剛才還對霍梓漸誇口他們姐弟之間無話不說,真是自打嘴巴,但見老姐一臉慘淡淡的樣子,心下終究不忍,火氣化作無聲歎息,&ldo;算計那幫老頭老太太也罷了,連我一并算進去……把我當什麼了?&rdo;季湉兮愧疚,&ldo;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實在是眼下擱着一大堆麻煩事兒沒解決,加上你招呼不打直接來了要見姐夫,我六神無主隻想着把你哄回去,等以後再慢慢和你說。&rdo;&ldo;麻煩事兒指的是霍梓漪吧?你倆明明有情有義,幹嘛弄得迂回複雜,無事生非自找罪受?&rdo;那麼多人談戀愛,沒有他們這樣的,兩角楞扯個路人甲談成三角,此乃奇葩也。季湉兮語塞半晌才道:&ldo;我隻能說&lso;愛憎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so;。&rdo;敢情吟别人的詩改别人的對是遺傳,姐弟兩一模一樣的惡趣味。張無莠徹底沒了脾氣,他問:&ldo;聽你的意思,你們的&lso;時候&rso;到了?&rdo;季湉兮一陣面熱,氣短的支支吾吾:&ldo;那什麼……走一步看一步,還不太好說。&rdo;張無莠露出久違的直達眼裡的笑意,&ldo;别折騰上瘾,差不多就得了,你們不急旁觀的猛擦汗,哎,幸虧你沒真嫁給闵航,不然我不止擦汗指定要吐血。&rdo;&ldo;去,闵航哪裡招你惹你了?&rdo;季湉兮還很羞澀,垂着脖子,輕捂熱烘烘的耳朵。&ldo;他是沒招我惹我,但那人底子不幹淨,往後離他遠點,免得受連累。&rdo;季湉兮一滞,呆呆的擡頭盯着弟弟,&ldo;什麼底子不幹淨?你說什麼呢?&rdo;張無莠撇嘴,&ldo;闵航過去幫人洗黑錢。&rdo;&ldo;你,你胡說!&rdo;季湉兮想也沒想的駁斥,&ldo;好端端的幹嘛中傷人家?&rdo;&ldo;如你所說他好端端的話,我何必中傷他?當然确有其事。&rdo;一早料到她不信,張無莠好整以暇的回答。&ldo;怎個&lso;确有其事&rso;法?你有證據沒有?&rdo;又一個跟他要證據的,張無莠翻翻眼,&ldo;直接證據沒有,間接的有,前些年他卷走了一筆贓款,洗錢集團賞重金到處找他,這點老裴可以作證。&rdo;提到老裴,季湉兮沉默了,與張無莠有着過命關系的死黨裡惟獨老裴從不撒謊,若他說太陽是黑的太陽便一定是黑的。&ldo;現在還不清楚他是怎麼逃過洗錢集團的耳目潛回國内又怎麼混進霍氏傳媒的,可光憑他順風順水爬上副總的位子就足夠說明他城府很深,畢竟能取得霍梓漸的全心信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rdo;張無莠的話多多少少讓季湉兮覺得有些刺耳,印象中闵航一向儒雅淡然,不熟悉的或許認為他過于高姿态,熟悉了就知道他隻是不善表達自己。借住他家的這段日子,他生活簡單随性,除了上班基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是看書就是上網炒炒股跟個宅男沒啥區别,感覺不出他有一星半點&ldo;城府&rdo;的味道,楞要說他有什麼不對勁,大概就屬傑森那事兒了。想到這裡,季湉兮冷不丁一怔,莫不是讓傑森抓住他洗錢以及黑吃黑這條緻命把柄,所以才會不斷投錢去填傑森那個無底洞。之前她總是想不通,在這個法治社會,做什麼一再受人要挾而不采取措施維護自身利益?上次攤牌,闵航暗示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她,可保護人的方法也犯不着選擇最笨的一種,現如今恍然察覺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張無莠端詳姐姐許久,把她的不語當做抗拒接受,想想也能理解,如果有人突然跑來告訴他,龔雪花其實是個殺人犯,估計他立馬變成殺人犯。&ldo;姐,不管你信不信,防人之心不可無,多留個心眼準沒錯,闵航那邊我會繼續查證,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rdo;季湉兮呐呐的點點頭,本想說出傑森的事兒,然而話到嘴邊又咽下,私心裡希望闵航是無辜的比重還是很大,矛盾猶豫糾結一樣樣占滿了整個腦袋,她混亂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霍梓漸這邊的情況是闵航正在會客分不開身上來觐見。霍梓漸放了内線電話煩躁的徘徊踱步,想着剛才答應白純完事聯系的,可這會子哪來的心情?而且也不願她跟着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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