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戲(一)因為議和事宜,望庭宵禁較早,若要宴飲,不可太晚。天色剛擦黑,酒樓便已坐滿各方豪客。付洪執意帶齊悅然出來赴宴,說要見一見軍中諸将。到了包間卻發現,隻有陳源等人,齊悅然當即不滿:“此地尚不安穩,殿下怎可涉險!付叔叔,你這安排也太不穩妥了!”陳源一臉讨好的笑湊過去:“悅然你别急,來都來了,一起坐坐吧。我們好多年未見,昨日你走的太過匆忙,我一夜都不曾睡得安穩。”付洪也道:“屬下也是着急,唯恐一個不慎,大小姐又去追随師太,太子殿下滿腹相思又落空了。”陳源:“先坐下來,聽說你受了傷,要緊不要緊?你看外面諸多風險,還是随我回京吧。你報仇的事我不敢忘,但保重自身最重要啊!這次隻是輕傷,下次呢,我不敢多想啊……”齊悅然耐着性子聽他說完,奇怪啊,以前怎麼沒發覺他這麼啰嗦呢?定然是跟師父待久了,适應了她的言簡意赅。付洪絲毫沒有礙事的自覺,反倒覺得太子這樣細語綿綿的安慰,是對齊悅然的重視。樂得多聽幾句,回去反駁吳良晏。齊悅然不好推辭,正好一次把話說開,免得誰再拿這事來煩她。隻是,酒菜尚未上齊,外面便傳來喧鬧。有人大着嗓門喊着:“付将軍在哪裡,我們世子爺要請你喝酒!”聲音清楚的傳進房間,付洪詫異,齊悅然卻是聽出這個人是誰。果然是找來了!果然不該出門!不過,何必躲着呢,沒必要了。“是沖着我來的,付叔叔你随我出去應付一下,殿下趁亂離開吧。”齊悅然當機立斷。陳源氣道:“不行,我不在的時候沒辦法,如今有我在,豈能由你去面對危險!”付洪知道深淺,趕緊道:“殿下,你此行是瞞着朝廷的,不可露面啊!有我在,必不會叫大小姐吃虧,你放心!”兩個人都這麼說,加上侍衛們攔阻,陳源隻能眼睜睜看着二人推門而出。這酒樓有兩層,齊悅然等人在樓上,推門站在走道上,可以俯瞰樓下的大廳。此時明明座無虛席,卻安靜的落針可聞。皆因門口一群人的出現。這些人身着燕軍服飾,腰懸統一的佩劍,為首一人正是霍連傑。來酒樓帶兵器,什麼意思,不言自明。座位上的食客一顆心提在嗓子眼,恨不得拔腿就跑。隻是這些人正堵着門口,加上酒樓老闆正疾奔過去詢問緣由,隻得暫時按坐不動。再大膽的也放下了筷子酒杯,膽小的已經兩股戰戰。盧平看到該出來的人已經露面,得意的招手喊道:“大家該吃吃,該喝喝,我們世子爺也是來喝酒的。大家繼續啊,繼續!可千萬不能走知道嗎!”霍連傑朝着樓梯方向幾步過去,陰沉道:“付将軍好雅興。”付洪站在前面,用身體擋住齊悅然道:“世子爺這不是一樣好雅興嗎!”霍連傑道:“本世子剛剛被人擺了一道,正煩悶着,不過想到先前一事,也就釋懷了,所以出來喝杯酒解悶。聽說付将軍在此,又想到一事,想托付将軍幫個小忙。”付洪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敢随意應承,回頭看了齊悅然一眼。齊悅然直覺他不會說什麼好話,來不及反應,下邊霍連傑便已經出聲:“付将軍前上官齊瀚大将軍之女,悅然小姐,曾在我府中小住幾日,許久未見,甚是想念……”“哇……”“喔……”“什麼……”原本寂靜的大廳驟然驚歎不絕,衆食客面露詫異,震驚,有的看着霍連傑,有的看付洪,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們不該是敵人嗎?可是,他這說話的語氣,什麼意思啊?付洪當即勃然大怒,瞪着霍連傑道:“世子慎言!”霍連傑無所謂的笑着,目光偏向付洪身後,盧平上前一步道:“齊小姐此前行刺我家世子爺未果,被生擒活捉,不過想到齊大将軍已經……便隻留齊小姐小住了幾日,未曾難為過她。”未曾難為?不說還好,說了反倒叫人多想!尤其霍連傑剛說了“甚是想念”……這就是叫人們多想啊!樓上包間裡,陳源氣的渾身發抖,他當然知道落在他手裡的不是真的齊悅然,但下面的人不知道啊!這樣一來,悅然的名聲……他一怒之下就想要沖出去,侍衛們攔得死死的。出來之前皇上交代過,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他曾離京!侍衛首領跪在地上壓低聲音道:“回京之後,是殺是剮随殿下處置,但此刻,屬下得罪了!”一個眼色過去,手下便拿了幹淨的帕子塞進陳源嘴裡。陳源氣的差點背過氣去。齊悅然并不在意。櫻姑娘落在霍連傑手裡,她便想過這個可能。隻是這些日子的接觸,她對霍連傑的印象稍有改觀,覺得或許不會。此刻,想來是被自己氣壞了吧。能逼得他做出此種小人行徑,必是極大的打擊了他,也算小小的報複了一把。不在乎,就不會受傷。齊悅然輕輕拉開付洪,笑道:“世子爺的賜教,悅然銘記于心。隻是世子爺以多欺少,勝之不武。是以才請付将軍代為約戰,他日必有一場單打獨鬥的對決!”隻是打鬥嗎?看起來她全不在意啊?若真的被人淩辱,能這樣當面承認嗎?樓下衆食客思索起來,看看兩個人,明顯的,人家齊小姐一臉坦然,霍世子有些不對勁啊!這麼下作毀人名節的事,霍連傑做起來并不痛快,說過一次已經夠了,不可能再說的更具體。“對決,齊小姐挑戰霍世子嗎?”“現在嗎?”“在哪裡比武?”……霍連傑尚未開口,大廳之中,三三兩兩響起這樣的碎語,陳國口音。他目光掃過,出聲的幾個人神色異常,随即低下頭。有人挑事兒!霍連傑看向齊悅然,她神色如常。但是他知道,她有傷!“本世子光明磊落,不想落個欺負婦孺的名聲。據說齊小姐與陳太子早有婚約,倘若他願意出頭代替,本世子求之不得!”一台戲(二)陳源被堵住了嘴,但沒有被堵住耳朵,在房間裡聽的清清楚楚。他奮力掙紮要沖出去代替她決鬥,可是侍衛們的鉗制鋼鐵牢籠一般堅固。侍衛首領再次跪下:“殿下,齊小姐不一定會出事,但您出面就一定有事,您千萬不可沖動啊!”陳源憋的面紅耳赤,想罵人都不能,隻能蹦起來踢翻了桌子發洩自己的憤怒。付洪和齊悅然聽到聲響,猜着裡面情形,倒是放心了。陳源絕對不能出面!更何況他雖也習過武,根本算不上精通。霍連傑冷笑:“怎麼樣,我這個提議如何?”“何須太子出面,我齊家的事情自然由我來解決!”“齊小姐所言倒也沒錯,隻是,兩位就在此地,何必要他日再戰?”一人突然出聲,依然是大廳中的食客,陳國口音。“難道是怕輸了,死了,不能回去參加陳太子封妃大典了!哈哈哈……”說話之人站了起來,像個不知所謂的醉鬼一般起哄,“要打就打啊,擇日不如撞日,現在打吧!”“打吧,打吧!……”竟然有不少人起哄。霍連傑回頭看一眼,盧平急忙搖頭,這些人可不是他安排的。是誰在搗亂?齊悅然居高臨下看的清楚,她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霍連傑事先安排好的,但此時情形,沒個合适的理由,怕是不好脫身。隻是她原本就沒有赢他的把握,肩膀又受了傷……情形有點失控。霍連傑皺眉,又擡頭看過去。樓上兩人似在低聲交談,目光若有似無投向身後的房間。自顧不暇,還惦記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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