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找到我是想說這些,我腦子裡震得嗡嗡直響,良久才道:“……蘇湄和蘇引玉再如何,也罪不至死啊。”“不應該麼?他們不顧人倫,叔侄通奸,丢盡了謝家的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街坊鄰居都是瞎子?我甯可她死,也不願再過這種備受煎熬的日子!”謝青桐的口氣尖銳了起來,雙目染上了一層薄紅。心底隐隐有一絲不快。無論如何,我無法相信,蘇引玉會如此地不尊重别人的感情,他消弭之前的微笑我依然記得,那麼空,那麼虛無,隻有渴望,沒有欲望。可是,沒有人能證明他們的清白了。我問謝青桐:“你愛的蘇湄,是個怎樣的人呢?貪财、放蕩、沒有廉恥之心?因為她愛慕虛榮,貪圖榮華富貴,所以她即使不愛你,也毅然離開了蘇引玉,嫁入謝家;因為她的本性是個□,嫁做人婦之後,仍然和舊情人藕斷絲連,企圖把兩個男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上;也可能她根本沒有愛,沒有心,她所想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自己,她和蘇引玉勾結,隻是和那個妖怪聯合起來,謀你謝家的好處,倘若你不早早地動手鏟除他們,他們也總有一天會把你一家人都害死……這麼說,你大概會好過一點,是不是?可是,你愛的蘇湄,究竟是怎樣一個女人呢?”謝青桐如夢初醒地“啊”了一聲,沒有否認我,亦沒有肯定我。我知道,他是愛着他的妻子的,縱然有恨,但更多的是放不下。而這假相太多,稍不留意,就會蒙蔽人的眼睛。我溫聲道:“我不是神仙下凡,蘇引玉和蘇湄之間有過什麼,我從來都不敢肯定。謝少爺,你能肯定嗎?你有沒有當面問過她,她有沒有正面地回答你?”謝青桐不說話,我猜也是沒有。我說得太投入,一時間有些忘形。其實我何嘗不知道這都是事後諸葛亮,在一旁看戲的,往往想得比較明白。我冷靜了一會兒,道:“你找我來,自然不是想和我訴苦談心,說吧,有什麼事。”謝青桐道:“我想投案自首。”“……”我無奈道:“我不是捕快,朱雀才是。”而且,殺了蘇湄的人也不一定是他買來的兇手啊,就那樣的身手,随随便便就能從大街上買來嗎?我實在是不願提醒他,很有可能,他請來的人,在事發之後,立馬揣着定金跑路了。謝青桐輕聲道:“我要投案自首,但在那之前,我想見小湄一面。”“謝少爺,她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朱雀捕頭說,你是密宗五名入室弟子中最強的一個,你一定可以幫我。”朱雀……我們又沒有什麼過節,你居然這麼整我……我倒了一碗熱水壓驚,肅然道:“不錯,我是通靈師。但我和江湖騙子不一樣,我不是什麼活都接。請你們不要侮辱我的工作,藐視我的原則。”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的原則是啥。謝青桐顯然知道我們這行水很深,“你要多少錢,我給得起。”“……相信謝少爺你聽過一句話,用錢能解決的事情都不叫事情。你提的要求,已經遠遠超出了錢的能力範圍。假如時候早一點,我是很想認你這個金主的,但是……”我緊了緊眉頭,比了一個數,“但是通靈師界有一個規矩,人死頭七天,想做什麼都好說,七天之後,一概不行。”見到鬼靈的方法無非兩種,頭一種招魂術,把魂魄從陰曹地府招上來,必須在人死的頭七之内,過了七天,魂魄就歸冥界了,除非你和冥王鬼判關系夠鐵,否則,鬼差那邊不會放行。我平日甚少和鬼來往,唯一和我有點交情的司徒判官,隻管生死簿。而且他那個人……他那個鬼,一根直腸子,這種違反冥府規定的事,想都不要想。蘇湄這種情況,便隻有另一個冒險的辦法了……“别人過了頭七或許不行,但是紀姑娘,你有一個法器,叫離魂燈。”謝青桐此言一出,我再次罵了朱雀的娘,他怎麼就不說點好的呢?我絕望地點頭稱是:“我是有一盞離魂燈,但是這個辦法很冒險、很冒險。”謝青桐字句铿锵道:“不論多麼冒險,在下都願意一試!”我氣得一錘桌子,“奶奶的,你試有什麼用?冒險的是我,不是你!”“……”我手指一劃,古樸的青銅燈器漸漸浮現,飄在空中,散發着奇異的冷光,一絲絲的黑氣從蓮花燈頭溢出,有如毒蛇吐信,詭秘而危險。“看到沒?就是這東西。冥界一天,人間一年,這時候蘇湄應該還沒過輪回殿,還有時間,但是,我要召她回來,必須點燃離魂燈,把我的魂魄封進燈中,穿到冥界去和她交換。說白了,就是趁着鬼差不注意,一魂換一魂,我去冥界當一回替死鬼,蘇湄趁着這個時候,進入我的身體,和你叙話。”謝青桐盯着離魂燈,道:“……你不能幫我嗎?”不是我不想,而是太铤而走險了,互換靈魂這種事,讓上面的天官知道了,是要折壽的。而且,萬一讓别的鬼鑽了空子,召來的不是蘇湄……我心頭一橫,收起離魂燈道:“紋銀二十萬,不二價。”謝青桐面露喜色,我手腕一擡,阻止他的下面的話,“不過你别高興得太早。二十萬兩是我的價錢,到底行不行我得回去和我相公商量,如果他不同意,那麼,一切免談。”介于我一向都倒黴不幹好事,我決定這次還是讨教一下白夜,免得到時候出了問題,又被他逮住一頓冷嘲熱諷。然而,謝青桐正要答複,前去送飯的酒樓夥計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跺腳道:“姑娘姑娘,不好了!”“怎麼了?”“長明客棧出事了!幾派江湖高手在過招,他們拿着刀劍批劈劈砍砍,流了好多血,死了好多人……”不去細想他的話裡有多少漏洞,我豁然起身,丢下一句“你回去等我的答複吧”,便“嗖”得一下,從二樓的窗口跳了下去。我趕到長明客棧,前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沒有刀光劍影,沒有血流成河,有的隻是退避三舍的衆人,他們驚懼地望着樓上,不敢越雷池一步,見到我,七嘴八舌道:“不知怎麼的,就打起來了……好強大的戾氣,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強大的戾氣,那根本不是人……”那滞留在此地的紫雲道長拉着我的衣角,顫顫巍巍,“貧道便說了,你家養着一隻萬年的狐狸精,若非萬年的狐狸精,絕不可能有這樣的動靜!”掌櫃推開他,急急道:“紀姑娘啊,你相公在上面和那妖魔厮殺,半天沒動靜了,你快上去看看吧!”血腥之氣自上而下壓過來,我顧不了衆人的議論,拉開貫虹鎖沖了上去。“吱呀——”我才飛上樓梯,房門便大開,随後,一個紫色的物體伴随着一股焦味朝我襲來。我大驚,一把抄住,對着那燒掉了一撮毛的小紫狐叫道:“兒啊,你怎麼了!”它撲在我臂上嗚咽,我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卻見那大開的房門是西數第三間,白夜孤身站在兩具屍體之間,衣角沾滿了血迹。“發生什麼事了?”我緊張地望着他手中的半截扇骨。白夜收斂周身的三味真火,眼角的餘光落在了地上的屍體上,“我看一定是他知道得太多了。”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腳下一軟,叫了出來——“朱雀!”驚愕了片刻,我彎腰取下朱雀的紗帽。那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長相斯文沉靜,頸上有一個火紅的朱雀刺青,鳥喙上鮮紅一點,正在汩汩地往外冒血,一看便是被利器貫喉而過,死法和蘇湄出奇得相似。朱雀的身旁,還倒着一個女人。我忍着不适把她翻過身來,看清楚她的臉,又是一聲驚呼:“是上官妙人!”她的傷口不偏不倚,正在眉心,竟是穿顱而死。可是,為什麼她會出現在朱雀房裡?白夜擦了擦唇角的血水,漠然道:“很奇怪麼,妙人是朱雀未過門的妻子。”我一愣,心有戚戚焉。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要這樣痛下殺手?而且,就在我們眼皮底下,一出手連殺兩人!“你還好吧?”我這才想起白夜身上的血迹,不由得伸手探了探他的脈象。他淡淡地笑了笑,貼着牆壁道:“還活着。可是兇手跑了。”我深吸一口氣,涼氣一直進到肺裡。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白夜,你聽我說,我們開鬼道去京城,把這件事告訴國師,蘇引玉不能白死,朱雀和上官妙人不能白死,該怎麼辦,他心裡有數的……”“白弦音!我知道你在,千雪現在在我手上!是個男人的話,就給我滾出來!”正說着,外面就仙風四起,鈴音陣陣,聽腳步聲,前前後後一共來了百來人。那叫嚣的聲音十分有殺傷力,不溫不火,但每個字都帶着天音山莊特有的魔音,震得人耳膜劇痛。白夜靜靜地看着我,眉眼間寫滿了玩味,像是在看一場戲。我沉下臉,想出去見那些天音山莊的弟子。他手臂一長,把我拉入懷中,“小梨,我隻能陪你到這裡了。師姐一定親自守在鬼道之上,如果你要找國師,你隻能自己去,路上小心。”漫不經心地說着,卻那麼的刺耳,比方才的魔音還要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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