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昂的姐姐陳婧,還有她的丈夫,正站在上面的觀景步道欄杆邊,看着他們。陳婧臉色冷肅,開口喚道:“陳昂。”
徐蘅手足無措,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把陳昂推開,陳昂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身後,小聲說道:“沒事的。”
陳昂帶着徐蘅上去,在路邊給他攔了輛車,拉開車門讓他坐進去,小聲說道:“沒事的,你先回去。”
徐蘅愣愣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隻能點點頭,懷裡抱着陳昂送給他的禮物盒,看着車門關上,然後漸漸駛遠,把站在路邊看着他的陳昂甩在後面。
陳昂回頭看,路邊隻剩下陳婧一個人,丈夫周成安不在。
“我說過你了,”陳婧歎氣,“玩玩得了,别放任自己玩物喪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多大人了還不清楚嗎。”
陳婧穿着一件長到腳踝的大衣,依舊是一副妝容精緻,凜然冷豔不容侵犯的樣子,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陳昂,企圖将剛才看到的一幕定性為“玩玩”而已,語氣故作輕松。
陳昂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是玩。”
正好有路人走過,好奇地看他們,陳婧一時語塞,陳昂接着說道:“你不要跟家裡說,不要為難他。”
陳婧煩躁地原地踱步,細細的紅色高跟鞋尖叩出聲聲悶響,她恨不得劈頭蓋臉罵陳昂一頓,她聲音壓低,語速又快又急:“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以為爸媽會找上門甩給他一張兩百萬的支票讓他離開你嗎,還是我會用淫威聯合我的朋友把你的小情人從日文補習班裡趕出去,你活在電視劇裡嗎陳昂。”
陳昂已經比姐姐高了一頭有多了,站在原地,低着頭,一言不發。
行人走了,路上無人,陳婧聲音越來越大:“這是現實,你要不就偷偷摸摸永遠不讓所有人發現,要是被發現了,你就完了。都2018了,不會有人指着你的鼻子罵你是同性戀變态,隻會有心照不宣的孤立和私底下的議論,你的前途還要不要了,你說你不是玩的,他呢,他也不是玩的?那他心不心疼你,為沒為你想——”
陳婧看着沉默的陳昂,噼裡啪啦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扔進了海裡,隻能聽個響,什麼反應也沒有。她胸口悶悶的,從包裡掏出煙,抖出一根,摸來摸去沒找到打火機,罵了句粗話,陳昂摸出自己的,給她打了火。
陳婧靠在欄杆上,深深地吸了口煙,吐出去,說道:“聽我一句勸,及時止損。”
這不是陳昂第一次聽到别人用“及時止損”來勸他,他至今為止都沒有在和徐蘅的感情裡受到任何損傷,如果有,那都是源于患得患失,源于占有欲,源于不能真真正正地完全和徐蘅互相擁有。
陳昂喃喃自語:“我喜歡他。”
陳婧“嗤”一聲笑了:“喜歡值幾個錢。”
陳昂突然說道:“‘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你還記得嗎。”
陳婧頓了頓,這是她以前戀愛的時候,在日記本上寫的,聶魯達的詩,被陳昂碰巧看見了調侃她,兩姐弟差點打架。
“我已經很久沒有讀過詩了,”陳婧把煙滅了,臨走前說道,“我不會說的,我也會讓周成安别亂說,你自己想想吧。”
陳婧走後,陳昂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發呆,直到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噴嚏,才慢悠悠地往回走。他打了個車去徐蘅家,已經半夜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偶爾幾隻流浪貓,邁着輕捷的腳步,飛快地從街巷裡竄過。
陳昂摁門鈴的時候,徐蘅飛快地就開門了,好像一直在等着似的。
徐蘅把那束玻璃繡球花用禮物盒上的緞帶紮好,綁了漂亮的蝴蝶結,放在幹花旁邊,兩束都很漂亮。
陳昂問:“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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