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張軒便長歎一聲,喃喃說道:&ldo;阿邑年少,氣量猶有不足。&rdo;他轉頭盯向張绮,看了他片刻後,搖了搖頭,說道:&ldo;你又何必……&rdo;頓了頓,他牽向張绮的手,&ldo;不說這個了。阿绮是個多才之人,且看看我這篇賦寫得如何?&rdo;沒有想到陳邑如此簡單便被氣走的張绮,這時也是開心的。她連忙甜甜地應了一聲,湊到張軒的身邊,翻看着他手中的帛書來。張軒側過頭,看着厚厚額發覆蓋下,張绮那秀氣的小臉,道:&ldo;阿绮剛才實是多餘。母親剛才已拒了陳邑的求娶。&rdo;什麼?張绮迅速地擡起頭來。見她雙眸明亮,興奮之情毫不掩飾,張軒搖了搖頭。他把帛書一合,坐在亭中石椅上,看着張绮說道:&ldo;阿绮,陳邑實是不錯,你拒了他,以後會悔的。&rdo;張绮心情愉悅,當下格格一笑,道:&ldo;才不悔呢。&rdo;她好奇地看着他,問道:&ldo;母親怎麼說的?&rdo;張軒皺起了眉頭,&ldo;母親沒有多說。她隻講了一句,&rdo;在張绮豎耳傾聽中,張軒道:&ldo;母親說,阿绮是個心氣高的。&rdo;一句話吐出,張绮臉色變了變。說她是個心氣高的?什麼意思?是譏諷她攀上了皇帝,還是準備把她送給某個大權貴為妾?見張绮眼神一黯,張軒又是一聲歎息,&ldo;所以說你剛才唐突了。跟着陳邑,不說别的。将來阿绮許能有個子憑母貴。&rdo;跟了别的權貴,隻怕等不到她子憑母貴時……在張軒的歎息聲中,張绮勉強一笑,她低下頭,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轉後,低低的,軟軟地說道:&ldo;阿绮貌拙,怕是入不了陛下和權貴的眼。&rdo;張軒知道她的意思,他點了點頭,道:&ldo;阿绮放心,為兄不會跟母親說。&rdo;他伸手撫了撫張绮的秀發,溫和地說道:&ldo;也是考慮到這一點,為兄才沒有強求你跟着陳邑。&rdo;憑着張绮現在露出的容貌,沒有權貴會對她感興趣。她既不中意陳邑,他很能再幫她瞄一個可靠的世家子。辯張绮心情大好,她倚着張軒,軟軟地說了一陣話,直到太陽西沉,她才告辭而去。院落裡,燈籠在風中飄搖,幾個姑子的房間都隻有淡淡燭火。蠟燭非常貴,饒是張家富貴,也隻有那些郎主郎君能盡量使用。供應給庶出姑子的份是有限的。天上一輪明月,在飄搖的燭光中,張绮踩着洩了一地的銀白,輕緩地走向最裡側的,自己的房間。來到房外時,幾個婢女從陰暗的房中走出,朝她行禮道:&ldo;姑子。&rdo;這些婢女中沒有阿綠。想來,今晚明月正好,她多半是與别的婢子們一起玩耍了。&ldo;恩。&rdo;張绮點了點頭,跨入房中。一夜無夢。第二天,起了大早的張绮,細心地把頭發梳理好,用蕭莫給她的粉末泡水塗在臉頸等外露的肌膚後,朝外走去。那粉末,她現在開始用了,準備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泡得濃一些。想來時日一天天過去,衆人會漸漸忘記她原本的肌膚,以為她本來便是這般的肌膚微黃,帶着幾分病弱。院子裡,同院的三個庶女已經裝扮好,正準備趕往學堂。看到張绮走出,一雙雙目光同時向她看來。對上她們的目光,張绮低下頭來,怯怯地向她們行了一禮。幾個姑子見她表現卑怯,心下滿意,便瞟了她一眼,結伴離去。張绮等她們走了一會,才提步跟上。看到她走來,聚在外面的姑子們停止了議論聲,同時看來。關于張绮用才華驚動了陛下一事,她們是聽過的,也是好奇的。在衆人的目光中,張绮踏入學堂。這時她才發現,在衆庶女的身後,有一個專門給她準備的幾案。看來,她的待遇是從每一個地方都有改變。噫,張錦呢?怎麼沒有看到她?第一堂課學的還是譜牒。在張绮低着頭,衆姑子嗡嗡聲中,一個精瘦的老頭,這老頭姓陳,與袁教習一樣,來自大世家。陳教習三絡長須,目光渾濁中透着冷漠,是個出了名的古闆之人,與時人喜歡道家不同,他信奉的是儒家和法家。在這個普遍非韓非駁李斯,法家完全沒落的時代,他是寂寞的。陳教習走了進來。他一站好,便注意到在座位有變的張绮。皺了皺眉,他沉聲問道:&ldo;怎麼回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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