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她沏的這茶略澀口,太子爺喝了一口就沒喝了,但也沒說什麼,硬生生把“難喝”兩個字忍了。“現在是春天,哪有什麼衣裳能擋住領子?穿多了我熱……”你自己怎麼不穿。“還敢頂嘴了?”君漓挑起長眉。錦笙覺得他無理取鬧,可惜罵不得,隻能扯了扯嘴角,勉強笑道,“不敢。”“熱就把外衣脫了。”太子爺不鹹不淡地落下一句,錦笙還以為自己可以走了,不成想他下一句就是,“過來。給我磨墨。”太子爺的書房有淡淡的冷香,錦笙聞着就覺得提神醒腦,一醒腦,站在太子爺桌前給他磨墨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起雲書說給他撒個嬌,讓他幫幫忙……其實自己也不是沒辦法找到證據,隻是現在陳祁連死了,隻能從霍奕下手,霍奕手裡有一股江湖勢力,不好辦啊,查起來太浪費時間了。要不要求太子爺幫個小忙呢?錦笙近距離低頭凝視着君漓的側顔,想得出了神,手中磨墨的弧度也小了許多。弧度越來越小,終于在一刻鐘後,“沙沙”的磨墨聲在甯靜的書房中驟然停了。君漓百忙之中從一堆奏折裡擡起頭對上她的視線,打量了片刻,錦笙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她雖然是看着他的,但眼神卻微微渙散,沒有聚焦,像是想什麼想出了神。君漓眸中掠過一絲笑意。兩相對視,錦笙似乎潛意識裡感受到手中的動作停了,忽然就回了神,沒想到竟無縫銜接上了太子爺的視線。君漓面無表情地開口道,“我沒有墨了。”“……”錦笙趁機錯開視線,趕忙低頭看了一眼硯台,脫口道,“這不是還有麼?”“又頂嘴。”君漓面不改色心不跳,連看着她的視線都沒錯一下,“我說沒有就沒有了。”“……”錦笙面帶一絲無辜地看着他,憋了半天憋出兩個字,“……好的。”于是,她低頭勤勤懇懇地磨起墨來。外面的太陽照進來,打在她的手上,白皙的手和墨色的硯台相映襯,很好看。君漓看了片刻,轉頭繼續批閱奏折。過了半個時辰,錦笙那隻磨墨的右手隐隐有些酸痛,她放下墨錠,揉了揉右手,小心翼翼地問她那尊貴無比的太子爺,“請問殿下,我可以走了嗎?”“還早。”君漓頭也沒回。錦笙拎了拎右手給他看,“可是我手酸了。”“左手。”“……”錦笙指了指硯台,“太子殿下,我覺得這麼多墨夠你用兩天了。”“……”君漓擡眸,像看智障一樣看她,“你不知道今天磨的墨明天就會幹嗎?”“對啊,那你要我今天給你磨那麼多墨作什麼?”“今天用。”君漓回答得理直氣壯。錦笙撓了撓頭,有些為難地皺眉道,“最近天樞閣的事情很多,我得回去了。雲書還在等我吃飯。”“什麼事?”君漓丢開一本奏折,又拿過來另一本,低頭浏覽。幸福來得如此突然。錦笙想了想,趴上桌子望着君漓,殷切地道,“我要是說了,太子爺會幫我嗎?就看在我今天給你磨墨的份兒上!”君漓微微側首睨她,“你先說,我看你需要磨多少墨才能讓我幫忙。”這個意思……是在說會幫她的吧?大不了多給他磨會兒墨?錦笙組織了一下語言,從善如流地把這件事的始末和盤托出。坐在圈椅上一邊看奏折一邊聽完整件事情的君漓睨了她一眼,“磨墨,什麼時候磨到我滿意了,就答應幫你。”雖然這個要求很無禮,但錦笙還是想問,“您能不能先估一下大概什麼時候滿意?”“建議你問題不要那麼多。”錦笙索性不說話了,往硯台裡倒了墨汁,又開始磨。隻是從小習武,手腕的力氣比較大,她又想着磨快點兒,因此那墨汁在硯台裡一個飛濺,打出兩點,恰好滴在太子爺的側臉上。錦笙一驚,猛地跪下來,“太子爺恕罪,草民不是有意的!那個墨汁它……我……倒多了,然後磨的時候手一抖……咳。”這個解釋十分蒼白無力,錦笙自己也感覺出來了。“我覺得你應該先去拿巾帕。”君漓睨着她,氣定神閑道。他這麼一說,錦笙才反應過來,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轉頭就去找幹淨的巾帕。片刻之後,她再次跑進書房,手中拿了一張幹淨濕潤的帕子,沒有多想,她擡手就去擦君漓的臉。君漓也不躲不閃,就這麼看着她。似乎是吓着了,害怕他治罪,所以臉有些紅,一雙眸子因為焦急映得更亮了。她的神情很認真,還有點兒困惑,蹙着的眉頭似乎是在好奇為什麼這個墨擦半天擦不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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