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中氣極足。林嫣一直沉浸在美景感懷中,竟沒有注意到一葉輕舟飄然而至,已到了面前十丈之處!林嫣擡頭看來,隻見一個青年人cao舟,一個中年人端坐舟頭。中年人手裡拿着酒壺,正對着嘴直灌。看林嫣正望着自己,他擡頭一笑,把手中的酒壺舉起來,朝林嫣晃了晃。接着,他忽然大聲喊道:&ldo;克什老頭,故人到了,怎麼還不出來相迎?&rdo;林嫣這時看出來,他身量很是瘦小,聲音卻很是響亮,話一說出來,群山回響不絕。林嫣聽得房内老人傳出一陣慡朗的大笑聲,說:&ldo;米梭小子,來便來了,還如此多言?你來得倒是時候,我正要為你介紹一位小友。&rdo;說罷從房裡走了出來。小舟到了岸邊,林嫣才發現米梭居然坐在一把輪椅上。那青年人抱起輪椅,跳上了岸。米梭一上岸,就對林嫣打量一番。忽然,他滿面驚喜地說:&ldo;原來竟是神牧木雨小姐?哈哈哈,沒想到我的運氣真是好到家了!&rdo;他說出這句話,克什老人卻一副毫不驚訝的樣子。林嫣不禁心想:難道他早知道我是誰?想想老人的行事,确實大有可能。看到林嫣疑惑的表情,克什一笑,說:&ldo;我說他來得是時候嘛!&rdo;這話等于承認了他早就認出了林嫣。米梭卻不再看向林嫣,斜着眼睛看着克什問道:&ldo;我的酒呢?貴客來此,無酒相迎,不合禮數!&rdo;克什一陣大笑,說:&ldo;你這貧嘴兒,還知道什麼叫禮數?哎,你呀!就是少不了那點酒。&rdo;接着大袖一拂,&ldo;都進來吧。早就備好了。&rdo;三人坐好後,克什拿出一個非常精美的銀壺來。他的居所及家用都很樸素,可這銀壺一看就知道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上面的花紋極其生動細緻、栩栩如生,乍一看,仿佛會動一般。克什把酒倒入三個杯中。那酒一出壺,林嫣便知是極品。那種醇香,讓她醺然如醉!酒呈碧綠色,透亮如玉,明淨無比。倒入水晶杯中,隐隐現出七彩光華來,這光華還在緩緩流動,竟是華美難言。林嫣本來想說她從來不飲酒的,可看到這酒如此誘人,這話便沒有說出口來。隻是一手拿着那杯子,不停地轉動,欣賞個不休。林嫣在這裡把這酒當藝術品欣賞,那邊米梭卻暗自氣惱。他端着酒杯,慢慢品來,眼睛卻望向林嫣那杯。隻待她一說自己不飲酒,便會立馬出手搶來。可等了半日,林嫣不但沒有說出此話來,反而端起了杯子,反複轉動、觀看起來。忘機之友(4)克什卻把兩人的所為都看在了眼裡。米梭一擡眼間,便見他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他們兩個非常熟識,一見他的笑臉,米梭便知他在嘲笑自己。笑便笑罷!米梭毫不在意,隻不時地看林嫣兩眼,等着她改變主意。&ldo;對了,木雨小姐剛才所奏之曲是何人所作?如此聞所未聞的音樂能夠讓我聽到,真是不枉此生啊!&rdo;見林嫣不答,他又說,&ldo;這曲句古樸簡短,意境卻深遠之極。我真不知道世間還有這種音樂,還有這種詞句!&rdo;此言一出,克什連聲稱&ldo;是&rdo;,說:&ldo;老夫年歲近百,也是第一次聽到此等仙樂。昨日初聽之時,才發現人之一生實在太過短暫!不知有多少美妙之極的事物我無法親自見聞啊!&rdo;米梭笑罵道:&ldo;不知足的老鬼!你便全都聽到見到那又如何?人世間之所以美妙難言,不正是因為它的遺憾無窮嗎?如我現在這般模樣,能夠每日喝到你的酒,便覺得自己享受到世間最大的樂趣了。&rdo;說這話時,他不由又向林嫣手中的酒杯望了一眼,咽了下口水。卻聽林嫣&ldo;撲哧&rdo;一笑,把酒杯放在他的面前。取笑道:&ldo;前輩放達之人,想喝這杯酒,明說就是,怎地如此别扭做作?&rdo;她說完這話,那米梭不但不惱,反而歡喜得大笑起來:&ldo;說得甚是。聽小姐琴中之聲,便知小姐是灑脫曠達之人,倒是我過于小心了。&rdo;說罷把酒端了過來,輕抿一口,閉目片刻,搖頭晃腦,陶醉不已。林嫣看他那樣子,還真如品嘗世間最美味之物一般。三人喝酒的喝酒,飲茶的飲茶。克什忽然說:&ldo;對了,米梭小子,趁木雨小姐在此,你不妨說說你的病症吧。&rdo;米梭眯着眼品了一口酒,說:&ldo;我原來就患有心痛之疾,已有十數年光景了。到了近幾年,不知怎麼回事,又增加了足痛,這足的痛法又與常人不同。我這足是縮着痛,就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緊緊地往回扯我的肌ròu。真正痛起來可難受得緊,有時還怕冷想吐。現在啊,我整個就成了廢物了!我啊,這一生是完了。&rdo;說罷歎了一口氣。他聽過林嫣的醫名。不過他本人也是個飽學名士,熟讀各種書本,對醫學也略通一二。這心疾可不是小毛病,患了多年後又增足痿之症,除非林嫣真是神仙,不然的話怕也是無能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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