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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人迹已遠，數十丈開外，仍然聽得見路天羽的慘号。怕是有詐，兩人在樹叢中又伏了片刻，見動靜全無，這才探出頭來，檢查那姓郭之人的傷勢。蘇風沂道：&ldo;阿仁，他還沒有死！&rdo;子沂眉頭一皺，道：&ldo;你叫我什麼？&rdo;&ldo;阿仁。‐‐你不是叫姚仁麼？&rdo;&ldo;那就叫我姚仁。&rdo;&ldo;哦，好的。&rdo;他回過頭去，點燃火把一照，見那人身形魁偉，眉目高聳，長着一臉的絡腮胡須，相貌甚是英武。離他不遠處的地上，倒cha着一柄寬脊鐵劍，雄獅吞口，護手上纏着厚厚的紅裯。隻是他的肩上有兩個黑乎乎的血洞，想是曾被竹箭穿身而過，隻怕還被牢牢地釘在樹上。逃生心切，他竟将竹箭全部拔出。如此時刻，正要稍安勿動，塗藥止血，他偏還攢足最後一口底氣，長嘯懾敵。自然支持不住，昏迷過去。子忻手忙腳亂地替他止血，在他身上又捏又掐地折騰了半晌，也不見醒來，隻好讓蘇風沂從林中牽回坐騎，将那人擡上馬鞍。&ldo;一定要救他麼？&rdo;見那人一袋土磚似地壓在馬上，差點把馬背壓垮，蘇風沂道，&ldo;夜黑風高的出現在這裡，還被殺手追剿，我看多半不是好人。&rdo;&ldo;他還沒死，總不能将他扔在這裡不管。&rdo;&ldo;他跟我們有什麼關系？難道樹上的兩個人真的走遠了？你就不怕惹禍上身，被人射成刺猬？‐‐讓這半死的人占着馬，出了事誰也跑不掉。&rdo;&ldo;你說得不錯，&rdo;子忻淡淡地道，&ldo;他跟我沒什麼關系，你跟我也沒什麼關系。&rdo;說罷一手牽着馬，再也不理她，隻顧前行。她獨自在黑暗中站了片刻，眼淚湧到眼眶，又強行收住。末了，一瘸一拐地跟了上來。子忻手杖輕點，與她同行了十來步，兩人都跛着足，不知不覺中便走成一模一樣的節奏。子忻頓時煩躁起來，猛地停住腳，問道：&ldo;你的腿真的傷得很厲害？&rdo;&ldo;不厲害，就是有點疼。&rdo;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ldo;坐下來，我瞧瞧你的傷。&rdo;他冷冷地道。&ldo;你先把火把滅了。&rdo;察覺中他情緒惡劣，她警惕地找了個樹樁坐下來，卻又大大咧咧地将右腳蹬在他的膝蓋上。他将火把一扔，脫下繡鞋，除去绫襪，手在光滑的足背上輕輕一捏。&ldo;嗷！&rdo;蘇風沂尖叫一聲。她的足踝處果然高高腫起，想是方才與人争鬥所緻。一時也找不着消腫的藥，他替她穿好鞋子，道：&ldo;既然你走不動，不如我背着你好了。&rdo;他甯肯背着她，也不想看見她一歪一跛的樣子。&ldo;不用，我扶着你走就可以了。&rdo;說罷挽住他的手，将身子緊緊地靠着他。他耳根通紅，渾身僵硬，一萬個不自在，讷讷地道：&ldo;你其實也可以坐到馬上去……&rdo;&ldo;我才不和那身份不明的臭男人坐在一起呢！&rdo;她氣得大聲嚷嚷，&ldo;呸！呸！呸！&rdo;還能怎麼辦？他隻好扶着她繼續往前走。透過樹fèng，幾粒星光鑽石般地在墨色的天際中閃爍。夜風徐來，松露欲滴，林中緩緩地飄動着一團稀薄的白霧。一切都那麼甯靜，甯靜得令人窒息，甯靜得令人恐懼。走了一會兒，子忻發現身邊的人毫不颠踬，已恢複了平常的步态。&ldo;剛才你的腿好像很痛，這麼快就好了？&rdo;他忍不住問。&ldo;給你一吓，當然就好了。&rdo;她痛得鑽心，卻偏不跛行。&ldo;我什麼時候吓過你？&rdo;他苦笑。她沒有回答，忽然換了一個話題：&ldo;前面有燈光，隻怕我們快到大街上了。&rdo;其實那燈光如星光一般遙遠，他們走了足足兩個時辰才走出林外。一路上，她的腳痛得要命，直到後來腿已完全麻木，倒也真的不痛了。回到裕隆客棧已近淩晨，上樓梯時她已擡不起腿來。子忻幾乎是半拉半拽地将她送到自己的卧室，她栽倒在c黃，頭還沒挨着枕頭就睡着了。兒時好友蘇風沂睡了一天一夜，诘朝盥濯完畢，換了件幹淨的衣裳。下樓時一眼見着酒桌上坐着兩個人，正就着幾碟小菜，喁喁向隅談笑。其中的一位穿着一件寬大的灰袍，猿臂細腰，高額深目，雙眉如劍，一臉桀骜陰郁之氣，不是姚仁是誰？而另一位則一臉胡須，傷勢未愈，胸前纏滿白色紗帶。因失血過多，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卻是食欲不減，酒量豪邁，不時引觞滿酌，傾壺而不醉。正是那天夜晚被他們救回來的那個姓郭的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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