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介紹自己,這人竟兜了這麼老大一圈!何況,王鹭川在江湖上名氣,比崔孝山要響亮得多。唐蘅抱拳作禮:&ldo;失敬失敬。豹尾方棱锏,兵器譜排行十二。兄台的大名如雷貫耳,何不早說,繞這麼大一個圈子!&rdo;&ldo;唉,&rdo;王鹭川歎了一口氣,&ldo;說了半天,你還是沒聽明白你我之間的親戚關系。&rdo;&ldo;我們……是親戚?&rdo;&ldo;當然。我是你表兄,你是我表弟。&rdo;……唐蘅正要答話,忽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個人影,沖到桌前,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了他一個耳光。兩人定睛一看,來人是個披頭散發、怒氣沖天的女子。隻見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唐蘅的鼻子,涕唾橫飛地罵道:&ldo;不要臉的東西!你若以後再敢勾引我家老公,我定叫你不得好死!你知道你是什麼嗎?唐蘅!你不陰不陽,不男不女,非驢非馬,非鬼非人。難道打小沒人教你?是男人就要有個男人的樣子,不要整日塗脂抹粉,搔首弄姿。丢你爹的臉!丢唐家的臉!丢這整個城裡人的臉!我要是你,死了把臉皮先割掉再進棺材!省得讓自己的祖宗八代寒心!真真可惜,當初九爺爺怎麼就死攔着沒把你丢到刑堂去行家法,剁掉你一隻手,逐出家門?倒讓你在這裡遊手好閑、揮霍祖業、招搖過市、丢人現眼!他奶奶的!出門看天色,炒菜看火色,先掂掂自己有幾個膽子,敢惹到我蔡二娘的頭上?雙拳難敵四手,人頸硬不過鐵刀,你若膽敢再跨進我家門一步,我先把你告到縣衙,再找人收拾你。讓你熱ròu好吃、冷帳難還!&rdo;還沒等唐蘅張口,那女人抄起桌上的半碗豆漿就往他臉上一澆,然後&ldo;咣啷&rdo;一聲,将碗擲在地上,頭發一甩,揚長而去!飯廳裡的客人們聽得這一場好戲,先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既而嗡嗡地低聲議論開來。唐蘅一臉狼狽,從懷裡掏出手絹,将臉上的豆漿拭淨,見王鹭川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禁苦笑:&ldo;我們還是親戚?&rdo;&ldo;當然。&rdo;見他那塊輕薄通透的羅絹往臉上一挨便立即濕得可以擰出水來,王鹭川忙将墊在花下的手帕抽出來遞給他,&ldo;老弟你多少也是個練家子,巴掌躲不過,豆漿也躲不過?&rdo;&ldo;難道你沒聽出來她是我的親戚?&rdo;&ldo;難怪你看上去好像不怎麼生氣。&rdo;&ldo;我怎會和女人動氣?&rdo;唐蘅淺笑,&ldo;我就喜歡看女人發怒時臉上的勃勃生機,什麼時候我也能這樣動粗一回就好了。&rdo;&ldo;兄弟你沒毛病吧?&rdo;王鹭川皺起了眉頭。&ldo;沒有。&rdo;見他垂着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唐蘅又問,&ldo;你來這裡是尋親問友?還是路過?&rdo;&ldo;都不是,&rdo;遲疑了片刻,王鹭川低聲道,&ldo;我來找我的未婚妻。眼看就要到成親的日子,她突然跑掉了。&rdo;這當然是件很不幸的事。唐蘅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ldo;這種事既已發生,你就要想開。她現在跑掉,總比以後帶着你的孩子跑掉要好,是吧?&rdo;他這麼一說,更是火上澆油,王鹭川雙眼發紅,呆呆地怔了半晌,道:&ldo;人人都這麼勸我。&rdo;說罷從腰間取下一個酒葫蘆,仰頭咕咚咕咚地連灌了幾大口酒,咳嗽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張泥金紅帖,苦笑:&ldo;你看,一切都準備好了。我正喜滋滋地等着做新郎哪,不想會出這種事。&rdo;唐蘅接過紅帖,上書&ldo;吉期&rdo;二字,展開一看,裡面寫道:&ldo;謹詹四月十八日為小兒完娶,敬迓令愛于歸,伏冀尊慈俞允,曷勝欣幸。右啟大德望尊姻翁蘇老先生大人座右。姻侍教弟王佐陽鞠躬。&rdo;後接一紙,密密麻麻地寫着納采何時封聘,裁衣何時開剪,上笄何時整容,妝奁何時搬運,迎娶何時登轎,雲雲。唐蘅想了想,道:&ldo;她走的時候可曾留下了什麼話兒?&rdo;&ldo;她留了一封信,說她曾經遇到過一個人,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想不到在成親的前一天又看見了他。她說這是命運使然,她非跟這個人走不可。要我原諒她,然後将她徹底忘掉。&rdo;王鹭川喃喃說道,眼中傷痛之色更深,&ldo;可是,我怎會忘得掉她?我根本忘不掉……&rdo;&ldo;這麼說來,你不知道她究竟跟誰跑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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