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空山石泉淙淙。那小小的漁村裡有幾株老樹。老樹之下,是一間閃着燈火的小屋。推開小小的屋門,可以看見一道白水。白水上架着一個小小的木橋。木橋年久,挑水走在上面咯吱作響。十一月初十。入夜。一輪明月甯靜地挂在天上。她一張開眼,就看見了兩張臉,兩張很老很老的臉。一個老太太,一個老爺爺。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老爺爺的手裡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魚湯,也好奇地看着她。&ldo;姑娘,你終于醒了!&rdo;老爺爺的臉紅通通的,笑眯眯地把湯遞過去。她往c黃上縮了縮,小聲道:&ldo;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rdo;&ldo;這村子叫作石溪村。&rdo;&ldo;哦!&rdo;她仍然是一臉迷惑。&ldo;姑娘,你叫什麼名字?&rdo;老太太顫巍巍地問道。她努力地想了想,腦中一片空白,卻不想讓人知道她在犯傻。眼珠子一轉,看見小木桌上供着一個觀音,又看了看窗外的月亮,道:&ldo;我姓關,叫關月。&rdo;講完這句話,她不由得喘起氣來,好像很累的樣子。老爺爺連忙道:&ldo;你先喝了這湯再說話。&rdo;她很餓,把湯喝完,又吃了兩個餅子,才覺得有了一絲氣力。&ldo;你……發生了什麼事?是洗衣裳不小心被大水卷進了江裡?還是坐船失了事?&rdo;&ldo;我不知道……哦,大概是我坐的船……翻了,我就掉到了水裡。&rdo;&ldo;可憐的人兒。&rdo;老太太歎了一聲:&ldo;等你好一些了,我們就送你回家。家裡人還不知道怎麼擔心呢。&rdo;&ldo;我……我沒有家……什麼人也不認識。&rdo;她一聽,惶急地道:&ldo;我沒有地方可去。求求你們收留我。&rdo;老太太和藹地笑了:&ldo;我們都是窮人,日子過得很苦。姑娘你……不怕吃苦麼?&rdo;&ldo;我不怕。&rdo;&ldo;我們是這一帶的漁民,以打魚為生的。&rdo;老爺爺道:&ldo;我們沒有孩子,所以這麼老了還要打魚。你若不嫌棄,就替你奶奶在家裡做點針線活兒罷。有我們一口飯吃,也絕少不了你的。&rdo;她跳下c黃,在兩位老人面前跪了下來。&ldo;多謝爺爺奶奶好心收留我。我……我一時想不起來我還會做什麼事情……不過,我會慢慢想起來的。&rdo;她輕輕地道。&ldo;可憐的孩子,一定被大水沖昏了頭了。&rdo;老奶奶将她拉起來,把她扶到c黃上,給她蓋好被子。她看見屋子很小,隻有一張c黃,忽然問道:&ldo;我睡這裡,你們……你們睡哪裡?&rdo;&ldo;不要緊,你不要擔心。柴房裡整理一下也可以睡人。枕着稻糙睡覺可香哩!&rdo;她一骨碌地爬起來,道:&ldo;怎麼能讓你們睡柴房呢?我去睡。&rdo;柴房上的c黃早已鋪好了,她一骨碌地鑽進被子裡,笑眯眯地道:&ldo;稻糙真的好香啊!&rdo;&ldo;傻孩子,看你樂的。&rdo;老奶奶笑得很慈愛:&ldo;快些睡罷,你在水裡泡了太久,不免頭昏乏力,到了明天就好了。&rdo;&ldo;嗯。&rdo;她乖乖地閉上眼睛,心裡暗暗地道:&ldo;到了明天真的就好了麼?&rdo;她不愛多想,很快就睡着了。……&ldo;他要見你。&rdo;謝停雲心情沉重地拍了拍顧十三的肩,&ldo;他一直都在等你。&rdo;三位總管靜悄悄地候在廊上,蔡宣站在一旁。所有的人都憂心忡忡地看着顧十三。他剛從唐門趕回,滿身是傷。&ldo;他總是要知道的。&rdo;&ldo;當然。緩着些說……他……隻怕受不住。&rdo;&ldo;明白。&rdo;他硬着頭皮走進屋去,看見慕容無風靜靜地坐在書桌的一角。他的臉蒼白得可怕,目光直直地盯在顧十三的臉上。他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絕望,顯然已猜到了什麼。&ldo;對不起,我沒能把她帶回來。&rdo;顧十三直截了當地道。他一生坎坷,從市井中掙紮而起,本對一切得失無所畏懼。說完這句話,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手足冰冷,如臨大敵,十分緊張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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