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虎精一念,再積功德
文井江是南河水系的主要支流,直通岷江,接連湖水山溪二三十條,幾乎環繞了大半座青城山,貫通山下村鎮不知凡幾,養育了一方人。
青城山後山,虎嘯岩的山洞中,黃一心側靠在洞口的石壁之上,觀望着洞外絲絲牛毛細雨。
複而側目,居高臨下,能清楚看見山下的村落,一座座房屋林立,炊煙袅袅,空幽而甯靜。
虎嘯岩本就在後山的邊緣地帶,靠近山腳,旁邊不遠即是文井江,另外她這個山洞的位置也基本沒有什麼樹木遮掩,一眼過去,直達山村。
怔怔望着山下村落,黃一心輕歎了口氣。
這半個月下來,她的不安之感愈發強烈,已經很難再像以前一樣入定修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影響她良久,每天心緒不甯,躁動煩悶。
面對生與死的考量,關鍵還知道期限,并且這個期限在逐漸縮短,隻是不清楚會是哪一天到來,這種感覺,這種折磨,遠遠比把結果直接告訴她更讓人痛苦,沒有經曆過的人絕不會明白。
她其實有想過去找先生,哪怕隻是在他身邊什麼都不做,自己都會覺得安心不少,但事實并沒有發生什麼,這僅僅是自身心理的緣故,再者,她也不一定能上得前山。
沒來由的,她便又想到當初在酒館,那位老先生對她說過的話,讓她靜心審視,不要浮躁。
可究竟該如何靜心?如何審視?如何才能夠不浮躁呢?
這些神仙高人說的話,總是這麼不明不白,晦澀難懂。
“轟隆……”
一道沉悶的雷聲響起,原本的牛毛細雨忽然變得大了起來,轉而猶如瓢潑,嘩啦啦落将在地,伴随着猛烈的驟風呼嘯,山間草木紛紛被吹得瘋狂搖擺。
黃一心情不自禁,往山洞裡面縮了縮。
出于對天雷本能的畏懼,再加上五百年劫難将至,每當雷雨天氣,她總是會心生絲絲怯意。
“咔嚓嚓……”
又是一道天雷炸響,伴随着閃電,震徹山野。
卻在這時,忽地無數飛禽走獸,自山下往山上奔襲而至,冒着大雨,不懼雷公,驚慌失措。
“山洪來啦,山洪來啦,大家快跑哇!”
鳥叫猴鳴,兔嘶獐吠,一聲一聲傳入耳中。
黃一心聞言起身,豎起耳朵傾聽,赫然聽得一陣隆隆之聲。
她出了山洞,循聲望去,遠遠的便見文井江此間上遊地段,滾滾洪水,滔天巨浪,如同天河傾瀉一般,夾雜着山石泥土,勢如破竹,席卷過來。
兩岸數丈之高的山壑被徹底淹沒,洪水四溢而出,不受阻攔,洶湧澎湃,由高往低覆蓋而下,所過之處,草木紛紛被連根拔起,好似天怒,威懾驚人。
饒是黃一心是修煉有成的虎精,面對此等浩瀚磅礴的自然之力,仍是不由心驚膽戰,不敢與之抗衡。
她本能轉身,調動妖力,便準備跟随一衆山獸上山,然而尚未走出多遠,心頭一怔,蓦然間想到了什麼。
扭頭回望,那文井江的流向正好自山下的村莊經過,而且還是處于主河道之側,一旦山洪過境,可不單單是受到波及那麼簡單。
毋庸置疑,整座村落必将被夷為平地。
村落并不算大,隻有二三十戶人家,近百十來口人,都是些窮苦百姓。
他們的生死存亡,對城中富戶而言沒什麼影響,甚至還不如他們被淹毀的良田讓人心痛,至于對朝廷、對天下來講,便更是微乎其微了。
時間一長,沒有誰會記得一個被洪水侵襲過的村子,更不會有人記得他們是誰,因為在世人眼中看來,這是天災,而天災是難以避免的。
黃一心眼見得此幕,一時愣在了原地,心中思緒翻湧。
朦朦胧胧,她仿佛看見了百姓在水中掙紮、看見了村民在痛苦哀嚎、看見了一具具屍體漂浮水面,亦看見了洪水過後,村莊的種種慘狀。
“堅守正道,苦修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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