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祠堂,風聲回響。叫聲驚醒沉睡的鄉民,紛紛點亮燭火,走出家門。循着叫聲,衆人聚集到祠堂前。火光照亮,見到牌坊下的情形,當即有婦人捂住孩子雙眼,更有老人用力擊打拐杖,&ldo;作孽,作孽啊!&rdo;待将屍體解下,認出是逃走的一雙男女,同情變作痛恨,立即有人破口大罵。&ldo;喪了良心,黑了心肝!&rdo;楊材滿臉愧色,楊材的妻子當場暈了過去。醒來之後,捶着胸口,坐在地上大哭,&ldo;我豬油蒙了眼,認的什麼親,作的什麼孽啊!&rdo;先做下醜事,後跑到楊家祠堂前上吊。事情傳揚出去,楊家無錯也會變成有錯。&ldo;别哭了!&rdo;族長越衆而出,喚來幾個膽大的後生,道:&ldo;仔細守着,不許旁人靠近。&rdo;&ldo;是。&rdo;&ldo;這事瞞不住,十弟,天亮後,你和我一同去縣衙。&rdo;&ldo;大哥……&rdo;&ldo;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rdo;楊氏族長道:&ldo;這是有人盯準了咱們,要害四郎。拼了我這一把老骨頭,也不能讓他得逞!&rdo;這一刻,楊氏族人終于意識到,即便沒有了闫家,也不是萬事無憂。&ldo;誰敢害四郎,我就和誰拼命!&rdo;&ldo;老子運過軍糧,遇過鞑子,殺過人!頭不要了,也要把人揪出來!&rdo;&ldo;走,上縣衙!&rdo;楊氏族人圍住牌坊,不許任何人靠近。楊材家的領着兒媳孫媳,不顧夜深,讓男人套上車,直往臨縣沖去。兩具屍首被搬到一旁,楊氏族長同族中老人拈香,跪在祖宗牌位前,祭告先人。&ldo;今我一族遭逢奸人,請祖宗庇佑,護我兒郎。以身抵命,便取我等!&rdo;楊氏族人群情激奮,驚動縣衙,震動宣府。族中老人着壽衣,擡棺趕往臨縣,直往商戶族中祠堂,靜坐不動。本叫着讓楊家償命的婦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眼球凸出,嘴巴張開,出不得半點聲音。&ldo;要償命,咱們這把老骨頭都擱在這裡。&rdo;一名年近耄耋的老人道,&ldo;但這事必須查清楚!是非曲直,必要有個公道。否則,你我兩族都要遭禍!&rdo;圍觀的人群中,幾個矮小的漢子互相遞着眼色,臉上閃過得意。殊不知,幾名楊家後生和皂吏正四處盯着,發現幾人異狀,沒有聲張,暗暗記下相貌,見他們要離開,當即跟了上去。選妃幾名矮小的漢子加快腳步,徑直趕往城中。半點未覺,自己身後竟綴着尾巴。至歇腳客棧,丢給夥計一角銀子,吩咐肉幹面餅,便上了二樓,關上房門,再不見露面。皂吏一身短打,留楊氏後生在外,獨自走進客棧。夥計迎上前,行禮笑道:&ldo;劉班頭,今兒吹的什麼風,把您老人家吹來了?&rdo;&ldo;少廢話。&rdo;皂吏将夥計帶到一旁,問道:&ldo;方才進來的幾個人,就是上了二樓那幾個漢子,都是打哪來的,你可知道?&rdo;&ldo;劉班頭,您可難為小的……&rdo;夥計面露難色,有幾分猶豫。&ldo;說是不說?&rdo;皂吏瞪眼。夥計不敢再耍嘴皮子,忙道:&ldo;都是北邊的,說是大同府出身,到宣府訪友,日日外出。&rdo;&ldo;大同府?&rdo;左右瞅瞅,夥計低聲道:&ldo;不瞞您,小的瞅着不像。&rdo;&ldo;如何不像?&rdo;&ldo;小的祖籍大同,這幾人的口音聽着奇怪,不像是大同出身。&rdo;&ldo;哦?&rdo;&ldo;劉班頭,小的說的可都是實話。&rdo;四下裡看看,夥計湊近些,低聲道,&ldo;不像是大同,也不是太原,更像是甯夏那邊,有一個說的還是順天府官話。小的瞧着可疑,憂心是盜匪,正想着到縣衙尋您呐。&rdo;&ldo;你聽真切了?&rdo;&ldo;自然。&rdo;夥計臉上現出幾許得意,&ldo;小的做了五年跑堂,南來北往,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口音沒聽過。别說甯夏,草原的鞑子都見過幾回。&rdo;&ldo;行了。&rdo;皂吏啧了一聲,道,&ldo;這幾個都是殺人嫌犯,要是能逮住,查證屬實,你也有功。&rdo;&ldo;哎,先謝過劉班頭!&rdo;聽到此言,夥計當即眉開眼笑,低頭哈腰。甭管真假,有這句話,掌櫃的也會給他幾個好臉色。說不得,工錢還能多上幾個。&ldo;去,給我仔細盯着那幾個,有哪裡不對,立即到縣衙送信。&rdo;&ldo;您瞧好吧!&rdo;夥計滿臉笑容,布巾一甩,搭在肩上。順手提起茶壺,快步行上二樓。皂吏離開客棧,吩咐幾個楊家的後生,正色道:&ldo;這幾個漢子身上都帶着血氣,手上必有多條人命,九成是亡命之徒。爾等守在客棧外,萬不可莽撞輕動。我回縣衙禀報大令,簽下牌票,報巡檢增補人手,方可動手拿人。&rdo;&ldo;劉班頭放心,我等必不會莽撞,壞了大事。&rdo;皂吏又叮囑幾句,讓留下的同伴照看幾人,取近道返回縣衙。事不宜遲。北疆地廣,放這幾人離開涿鹿縣,再想拿人,無疑是大海撈針。請府州批下海捕文書,必要拖延時日。屆時,人早跑得無影無蹤。如此一來,無法查清楊氏祠堂前的命案不說,更會引來諸多麻煩。客棧中,幾個漢子收拾起包裹,沒有急着離開,攆走送茶的夥計,行到靠左一間客房門前,敲響三下。房門很快打開,一個穿着圓領斷衫,年月五旬的老仆出現在幾人眼前。打過照面,三句話不到,漢子就被請進門内。房門合上,夥計探頭瞅一眼,眼珠子轉轉,記下房号,當即尋到馬棚,找到兩輛披着油布的騾車,四下裡打量,連車轅都摸過一遍,始終沒尋到奇怪處。沒有辦法,隻得到廚下再提一壺熱水,吩咐雜役準備面餅肉幹,再設法到二樓打探。客房内,兩名漢子雙手抱拳,甕聲道:&ldo;見過老爺!&rdo;&ldo;幾位辛苦。&rdo;平和的嗓音,俊俏的面容,藍色圓領儒衫,同色四方平定巾。上座的不是旁人,正是從京城離開,至甯夏侍父疾的闫璟。&ldo;此事早有安排,父親病重時日,是誰擅自揭開,壞了大事?&rdo;&ldo;回老爺,是那商戶家自作主張,屬下聞訊,事情已鬧得沸沸揚揚,來不及收場。&rdo;&ldo;自作主張?&rdo;闫璟眯起雙眼,&ldo;商人忘義。如何積攢下錢财,他是忘得一幹二淨。見我父被貶,涿鹿本家樹倒猢狲散,便以為闫氏将踣不複振,打算将計就計,另覓高枝?&rdo;幾個漢子手心冒汗,不敢言語。比起重病的闫桓,他們更怕闫璟。在京城時,尚未如此。此番再見,都覺闫璟有不小變化。雖是面帶春風未見動怒,目光掃過,卻會讓人頭皮發麻。隻是瞬間,也會頸後生寒。獵戶出身的家人,不自覺想起早年見過山蛇。最毒的那一種。被咬上一口,藥石無解,隻能等死。&ldo;此事做得有些急了。&rdo;闫璟搖頭,如他能早到幾日,還能設法補救。如今也隻能行此下策,用那兩人的命稍作彌補。多年前埋下的棋子,終究還是廢了。父親現又病重,安化王府處隻能另想辦法。&ldo;可惜。&rdo;闫璟道,&ldo;既另起心思,再用不上,便提前掃尾,免得另生枝節。派人去尋,找到了,你來辦吧。&rdo;&ldo;是。&rdo;一句話,決定了行商的生死。漢子沒有多留,片刻離開上房,分頭行事。察覺不對,夥計忙尋到客棧外的皂吏,言明幾人動向。&ldo;快着些,遲了來不及!&rdo;饒是如此,巡檢帶人趕到時,向北的漢子尚未出城,南去的已不見蹤影。闫璟早令老仆結賬套車,離開涿鹿,快馬加鞭向趕往甯夏,自是更尋不到。看到被五花大綁,押往縣衙的三個漢子,皂吏隻是遺憾,巡檢則是眉頭緊皺。回到縣衙,當即尋上大令,遞出從漢子身上尋到的腰牌。見到牌上刻印,縣令頓時一驚。&ldo;莫不是僞造?&rdo;甯夏邊軍怎麼會跑到涿鹿。巡檢搖頭。&ldo;卑職出身邊軍,曾戍甯夏中衛,不會認錯。&rdo;巡檢道,&ldo;以卑職之見,暫将三人押入大牢,不急審訊。先遣人報送府衙,再做打算。&rdo;&ldo;不可行。&rdo;縣令搖頭。事涉及兩族,死了兩條人命,總要給出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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