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語帶沉怒,典魁和錢實齊聲應諾,借役夫遮擋,缽大的拳頭落下,桓熙很快發不出聲音,隻能躺在地上直吸涼氣。役夫動作極快,拆掉幾塊木闆,迅速建成四方形的囚室,左右前後均不留門,隻在頭頂留下一人進出的空隙。不假他人之手,典魁和錢實彎下腰,一人拎起一個,腳踩糧車,手臂用力,将人丢入囚室之内。砰砰幾聲過後,囚室内又響起一陣慘叫。桓容暫時不想要桓熙的命,兩人動手很有分寸,先扔部曲再扔桓熙。有前者做墊子,後者肯定傷不重。人關起來,役夫牽走戰馬,桓容沒有立刻去見桓大司馬,而是轉身登上武車,召兩名舍人入車商議。&ldo;調兵令不假,上有大司馬印。&rdo;桓容展開竹簡,道,&ldo;但我仔細看過,調兵數量不對。&rdo;荀宥和鐘琳都沒忙着出聲,仔細看過竹簡内容,點了點頭。按照常例,桓容以鹽渎縣令兼旅威校尉随大軍北伐,手下理應留有步卒,遇到戰事還要調入弓兵,而不是像桓熙這樣,仗着前鋒軍的名頭全部調走。一個人不留,豈不是明擺着告訴旁人,就是要置桓容于死地?以桓大司馬的性格為人,絕不會幹出這樣的蠢事。這份調兵令蓋有官印,不像是做假。隻不過,其上并未寫明調撥哪支隊伍,也沒寫明數量,留有相當大的操作餘地。桓熙手握此令,難怪敢借題發揮,調走桓容帶來的全部私兵和役夫。&ldo;不瞞兩位,家君甚不喜容。&rdo;桓容脊背挺直,面上帶着冷笑,&ldo;但以我之見,家君不會如此行事。&rdo;桓熙沒膽子假冒軍令,但真軍令在手,設法鑽一鑽空子,借機找他麻煩卻是大有可能。縱觀桓大司馬麾下,能想出這個主意的十有八九是郗超。可惜主意再好,執行者卻是攤爛泥,壓根扶不上牆。哪怕換成桓濟,事情都不會變成這樣。&ldo;以兩位之見,此事當如如何處理?&rdo;桓容之前有過主意,中途被蒼鷹打斷,又被桓熙挑起怒火,壓根無法實行。好在身邊有兩位高人,可以大家一起商量。所謂謀士的用途,理應就在此處。&ldo;以仆之見,應将此事傳于城内。其後,府君可請見大司馬。&rdo;荀宥開口就是一記重雷。&ldo;荀舍人的意思,我不甚明白。&rdo;桓容皺眉。傳揚?傳揚他命人揍了桓熙一頓,随後又把人關押起來?&ldo;大公子口出惡言,不敬嫡母。&rdo;荀宥壓根不提軍令,抓住桓熙最大的把柄,道,&ldo;如府君信任,仆願領此事,為府君解憂。&rdo;桓容看着荀宥,思量他的話,瞬間如醍醐灌頂。調兵令沒有做假,甭管桓熙是不是鑽空子,他讓人動手,甚至把人關起來,都有些理屈。如果換一個角度,抛開軍令,抓住桓熙口出惡言,不敬嫡母,不遵孝道,事情就會不一樣。&ldo;大公子雖為郡公世子,府君卻是縣公,另有食邑,更是桓氏嫡子。&rdo;兩晉時期,士庶有别,嫡庶分明。撇開軍職,單論身份,兩人當面,桓熙實打實低桓容半頭。隻要南康公主願意,桓熙的世子位置都未必能坐穩。桓大司馬不會立桓容,還有桓歆桓祎。即便最後依舊不能改立,照樣會讓桓熙寝食不安,惶惶不可終日。&ldo;我明白了。&rdo;桓容思量之後,同意荀宥的提議。補充過細節,荀宥和鐘琳離開武車,各自着手安排。桓容鋪開竹簡,想了片刻,關好車窗車門,從車櫃中找出兩盤炸糕。手指撫過額心,光珠緩慢浮現。看着白光包裹竹簡,桓容兩口吃掉一塊炸糕。甭管用不用得上,東西到手,留兩份總是必要。與此同時,桓熙被桓容扣下消息報到桓大司馬跟前。同時上禀的,還有桓熙口出惡言,不敬嫡母之事。&ldo;城中已經傳遍,仆等來不及阻攔,軍營之外,流民之中皆有議論。&rdo;事情傳得這麼快,分明有人在背後推動。奈何風向已成,揪出主使也沒用。聽完事情經過,桓大司馬良久不語,突然生出掀桌的沖動。有這樣的兒子,不如生快炙肉!&ldo;明公,此事是仆思量不周。&rdo;郗超也是牙酸。大公子平庸無才卻自視甚高,兼剛愎自用,比草包好不了多少。為保事情順利,他将前後都安排妥當,本以為隻是走個過場,不會出什麼問題。哪裡料到,以桓熙的能耐,平地竟然崴腳!隻是少叮囑一句,忘記講明動手的時間,結果竟是這樣!如果二公子在……罷,以二公子如今的行事,未必比大公子好上多少。正無語時,帳外部曲禀報,郗刺使請見。&ldo;快請!&rdo;北伐的主力是西府軍和北府軍。前者由桓溫率領,後者仍握在郗愔手中。桓溫是名義上的北伐督帥,能實際掌控的兵力卻是有限。郗愔合作與否關系到北伐成敗,桓大司馬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ldo;大司馬。&rdo;郗愔入帳,笑着行禮。桓溫忙起身回禮,笑道:&ldo;方回快無需多禮!&rdo;兩人落座,健仆奉上茶湯。話裡話間繞過幾回彎子,郗愔話鋒一轉,終于進入正題。&ldo;請調鹽渎步卒入北府軍?&rdo;桓大司馬皺眉。&ldo;請大司馬應允。&rdo;經過郗超僞造書信,意圖奪取京口兵權之事,兩人之間近乎撕破臉皮。郗愔手握重兵,壓根不打算給桓大司馬留面子,直接開口&ldo;要人&rdo;,連理由都不想多給。&ldo;方回,此事容我想想。&rdo;&ldo;不過幾百步卒,大司馬有何猶豫?&rdo;郗刺使端正坐着,慢條斯理道,&ldo;還是說,城中傳言是真,桓世子假借軍令,意圖奪取鹽渎兵卒軍糧,見事不成,口中颠倒黑白,想要謀害親弟?&rdo;桓溫愣住。這又是哪來的傳言?&ldo;大司馬不知?那桓世子不敬嫡母,不遵孝道之事,想必也是不知?&rdo;郗愔挑眉,語氣仍舊慢悠悠,吐出的字卻似竹闆,一下一下刮着桓大司馬的臉皮,片刻又紅又腫。桓大司馬擰緊眉心,忽然不太明白郗愔的意圖。究竟是給他添堵還是為那逆子出氣?亦或兩者都有?郗刺使抛出這番話便不再多言,端起茶湯,動作優雅,仿佛不是身在軍營,而是哪處名士雅居。對面也不是滿身煞氣的桓溫,而是能對坐清談的故友。眼見話題被帶歪,郗超心中焦急,卻不好直接開口。這樣繼續下去,桓容囚困桓熙非但無錯反而有功!桓熙罪名定下,恐怕大司馬都要濺上污迹。&ldo;明……&rdo;&ldo;郗參軍有話說?&rdo;郗愔放下茶盞,眼神冰冷。聽到&ldo;郗參軍&rdo;的稱呼,郗超面色泛白,不敢同郗愔對視。帳中氣氛凝固,帳外陡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先是重物落地,緊接着是連串的慘叫,繼而是部曲禀報,鹽渎縣令桓容求見大司馬。&ldo;讓他進來!&rdo;桓溫心中惱怒,顧忌郗愔在側,不好當場發作。少頃,桓容邁步走進帳中,一身藍色深衣,腰束玉帶,眉目如畫。在他身後,典魁拖着桓熙,被部曲攔住不得入帳,竟當着桓溫的面将人擲出,撲通一聲落到桓容腳下。&ldo;見過督帥。&rdo;桓容恍若未見,正身行稽首禮。聽到他口中的稱呼,帳中三人表情各異。桓大司馬面沉似水,郗超眼中閃過詫異。郗愔面上帶笑,活似一個慈祥的長輩。被不知情人看到,八成會以為郗刺使才是桓容的親爹。桓大司馬遲遲未出聲,桓容便繼續跪在地上。眼角餘光掃過面帶恨意,又有幾分得意的桓熙,一抹冷笑浮上嘴角。戲剛開場,現下得意委實過早。豫州數匹快馬奔入鮮卑軍營,距主帥營帳兩百米,馬上騎士猛的拉緊缰繩,翻身滾落。&ldo;快,禀報吳王殿下,晉合兵五萬,将要北上犯境!&rdo;&ldo;你說什麼?!&rdo;慕容沖忽然從斜刺裡沖過來,一把撈起騎士的衣領,道:&ldo;消息可确實?&rdo;&ldo;千真萬确!&rdo;騎士又累又急,被勒住領口,臉色有些發紫,&ldo;大軍現在兖州,不日将從水路北上,恐将直指邺城!&rdo;慕容沖猛的丢開騎士,大步沖向主帥營帳。一把掀起帳簾,見慕容垂正翻閱竹簡,慕容沖大聲道:&ldo;叔父,晉人要打來了!&rdo;慕容垂放下竹簡,面上并無多少焦急之色,道:&ldo;報信的人在哪,帶來帳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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