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找上門,不好好回敬一番,任由對方高舉輕放,随意糊弄過去,就真坐實了軟柿子的名頭。北伐至少幾個月,隔三差五來上一回,當真是不夠鬧心。&ldo;督帥,容得官文,點步卒五百,役夫三百随軍北上。&rdo;桓容正色道,&ldo;隊伍入城,尚未報至主帥營帳,由主簿記錄兵員,世子便帶人入營地,手持軍令,聲言調走全部步卒役夫。&rdo;桓容說話時,帳外陸續出現幾個身影,從官服铠甲判斷,均是領兵的各州刺使。荀宥和鐘琳派人廣播流言,為的不隻是讓桓熙好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引出這些&ldo;大魚&rdo;。郗愔提前來見桓溫是受到托付。沒有他拖住桓溫,震懾住郗超,不會有充裕的時間留給兩人行事。同樣的,沒有他在帳中,桓容獨自來見桓溫,未必有當衆開口的機會。甚至可能會被颠倒黑白,以冒犯軍令懲處。不是他們低估桓大司馬的人品,換成任何人,遇上這樣的坑,為了自保,都會做出類似的反應。桓沖等人原本不想蹚這趟渾水。然而,流言中涉及的&ldo;調兵&rdo;和&ldo;軍令&rdo;卻引起了他們的疑心。聽聞桓熙手握調兵令,可以調動任意一支軍隊,不限數量,衆人終于坐不住了。這不僅是桓容的問題。假設今日是場局,桓容被按軍令處罰,下一個會輪到誰?古人擅長腦補。有人甚至覺得桓大司馬舉兵北伐是個幌子,為的就是把他們引來兖州一網打盡,順勢派人接收地盤。想到這裡,哪怕是桓沖都冒出一頭冷汗。天家無父子,權利面前無親情。别提什麼親兄弟,桓秘就是先例。兄弟中最有才的一個,被桓大司馬打壓成什麼樣?桓沖能出任江州刺使,是因為對兄長&ldo;忠心&rdo;。如果哪天桓大司馬不再相信這份忠心,恐怕他的下場未必比桓秘好上多少。親兄弟都這麼想,遑論他人。知曉桓容押着桓熙來見桓大司馬,衆人不再猶豫,不約而同來到主帥營帳。随着流言的醞釀發酵,事情的影響開始擴大,不再局限于桓氏父子兄弟的較量,而是牽涉到整個北伐大軍,容不得桓大司馬護短,随意而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桓容雖未光腳,比起桓大司馬,照樣能豁出去拼上一回。見到桓沖等人出現,桓大司馬眉心皺川字,心中思量幾個來回,和郗超對視一眼,當下悚然。再看立在帳中的桓容,不由得生出一絲忌憚。或許,他從一開始就小看了這個兒子。以桓沖和袁真為首,參加北伐的刺使郡守陸續入帳。桓大司馬不能将人趕走,隻能僵着表情請衆人落座。郗超身為參軍,位次一讓再讓,最後被擠到末尾。沒了座位,幹脆立到桓溫身側,皺眉不語。桓容沒急着繼續向下說,而是先向在場諸人見禮。比官位,他最小。論年齡,他也是最小。這時客氣點,未必能得着好處,好歹不會得罪人。桓沖是他叔父,已是知天命之年,卻是須發濃黑,面容剛正。不笑的時候,眼角連條皺眉都沒有。身材高大,至少八尺有餘,配上玄色深衣,當真是英俊不凡。換成後世的話,百分百英俊型男,秒殺級别。袁真坐在郗愔下首,單看面相,并不好推測年齡。相比硬朗俊美的桓氏兄弟,他更有一種文人的儒雅,不怪能和郗愔交好。視線掠過為首二人,再看餘者,有耳順半百之歲,銀發銀須,一派仙風道骨,也有不惑而立之年,晬面盎背,夭矯不群。無論年齡如何,除了型男就是美男,這樣圍坐在帳中,當真能晃花人眼。所謂刷臉的時代,想找出一個長相平庸、面若鐘馗的高官,當真很難。桓容定了定神,收回心思,按照預期計劃,開始侃侃而談。先從桓熙持軍令調兵講起,包括他心生貪念,欲奪軍糧,被識破後縱馬傷人,沒能得逞便口出惡言,辱罵兄弟不說,更不敬嫡母,甚至連桓大司馬都罵了進去。甭管順序是否颠倒,前因後果對不對得上,總之,事情都是桓熙做的,他無從抵賴。&ldo;兒知上下之别,亦念兄弟之情,未敢擅自做主,故攜兄長來見阿父。&rdo;話到最後,桓容再次跪地,不稱&ldo;督帥&rdo;改稱&ldo;阿父&rdo;,衆目睽睽之下,桓大司馬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也出不來,壓又壓不下去,難受得無以言喻。什麼話都讓桓容說盡,桓熙的小辮子一抓一大把,桓大司馬壓根無法徇私。&ldo;阿父!&rdo;桓熙總算沒有愚笨到底,知道情形于己不利,忙掙紮道,&ldo;阿父,他胡說!&rdo;&ldo;兒并未胡說。&rdo;桓熙徹底被激怒,竟撲向桓容,扯住他的衣領,大聲道:&ldo;你信口雌黃,你胡說!&rdo;或許是過于激動,動作有些大,束在桓熙腰間的絹帶突然斷裂,衣襟敞開。桓容嘴角微掀,借衣袖遮擋,将一卷竹簡塞入桓熙懷中。随即退後半步,扯開桓熙雙手。啪的一聲,竹簡落在地上,系繩斷裂,當着衆人的面展開,正是蓋着大司馬印的調兵令。桓熙愣愣的看向竹簡,半晌沒反應過來。郗愔和桓沖等人瞬間沉下表情。桓容口中的調兵令,此刻正擺在桓大司馬面前,這份調兵令又是這麼回事?是針對誰?難道真如之前所想,桓元子借口北伐将衆人請來兖州,是想來個一網打盡,掃清所有障礙?桓容推開桓熙,撿起地上的竹簡,送到桓大司馬面前。&ldo;阿父,此令……事關軍機,兒不該問。&rdo;桓容欲言又止,演技一流。我xxx啊!桓大司馬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面對衆人質疑的目光,心知事情不妙,桓大司馬咬着後槽牙,盯着桓容,一字一句說道:&ldo;桓熙擅傳軍令,杖三十!奪前鋒将軍,降隊主!&rdo;堂堂郡公世子竟成隊主,隻能領兩百人,簡直是開了魏晉先河。這還不是最嚴重的。三十軍杖打下去,半點不留情面,桓熙不殘也會重傷。桓容開口求情,桓溫執意要打。前者越是求,後者越要打得厲害。三次過後,桓容沉聲道:&ldo;兒不敢違逆阿父。&rdo;話落退到一邊。桓大司馬臉色發青,險些真吐出一口老血。桓熙完全傻了,被府軍拖到帳外,竟然忘記了掙紮,直到軍杖加身才發出一聲慘叫,一聲更比一聲高。桓容立在帳中,察覺到刺在身上的目光,擡起頭,不閃不避,直直迎上桓大司馬的視線。事已至此,他不打算再讓步,也不能再讓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渣爹既然要他死,他又何必客氣。早晚都要撕破臉皮,理當以直報怨,寸步不讓!叔侄叙話三十軍棍打完,桓熙已是脊背青腫,不省人事。監刑官顯然手下留情。别看學血檩子一道壓一道,腫起來有兩指高,更有幾處鮮血淋漓,不過是表面看着吓人,養上一段時間,并不會傷及根本。換成其他人,三十軍棍打下去,此刻怕已經殘了。行刑完畢,桓熙被拖入帳中,臉色青白,幾乎沒了人色。桓大司馬令人将他擡回前鋒右營,無需吩咐,自然有醫者前往診治。淡淡的血腥味飄在帳内,桓容垂首斂目,不再出言。兩份調兵令前,用不着他繼續和渣爹硬扛,在座諸位大佬已是摩拳擦掌,等着和桓大司馬好生理論一番。桓大司馬權傾朝野,無人敢輕掠其鋒,遑論出言相激。現下的情況完全不同。荀宥和鐘琳施計,在軍營廣播流言,桓容借竹簡設下陷阱,将桓大司馬推到風口浪尖,一個處理不慎,十成要犯下重怒。如果桓溫奪下北府軍,在場的人合起來也奈何不得他。問題在于郗愔沒有丢官,軍權仍牢牢握于掌中,加上各州刺使助陣,一對多,桓大司馬必須讓步,否則北伐定會出現波折,别說取勝,大軍能不能出兖州都是未知數。桓容退到郗愔下首,盡量減少存在感。郗刺使笑看他一眼,明顯表示:做得好,孺子可教。帳中寂靜片刻,豫州刺使袁真率先開口,質問調兵一事。其後,諸州大佬紛紛加入,同桓大司馬唇槍舌戰。郗愔始終沒出聲,穩坐釣魚台,半點不擔心。郗超暗中焦急,奈何官位不高,話剛出口就被堵了回去。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公司大佬會晤之時,一個小職員開口蹦高,無論怎麼看都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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