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内幾人面色具是一變,溫瑜凝眉問:“怎麼回事?”
蕭厲語調蒼白平靜地将當日之事簡要說了一遍,又道:“我在路上聽說了你們遇襲的事,就一路跟着官兵的動向找了過來。”
溫瑜聞周夫人是不甘受辱撞棺而死,眼神驟冷。
銅雀則氣得一雙眼發紅,用力捶打着身下亭椅,大罵:“一群畜生!”
岑安心下也憤懑,但正是給銅雀腿上拔箭的關鍵時刻,隻得道:“姑奶奶,你悠着些,若傷到經脈,你這條腿往後就廢了。”
銅雀含恨坐在了原地。
溫瑜看向亭外沉默如初的蕭厲,問:“大娘呢?”
蕭厲緩了一會兒,才望着山彎處的官道答:“護着周夫人,一起死在了邢烈刀下。”
溫瑜隻覺心口又沉了沉,也明白了蕭厲為何會變得這般寡言。
當初的雍州一别,蕭蕙娘怕離情傷懷,都沒敢親自去送她,怎料這就天人永隔了。
她經曆過失去至親的痛,知道一切寬慰的言語都沒用,唯有報仇,才能真正洩心頭大恨。
溫瑜望着長亭外那道蕭索挺拔的背影,緩緩道:“我會替周夫人和大娘報此血仇的。”
蕭厲沒說他已殺了邢烈的事,回過頭同她視線對上,幽狼一樣的眸子半垂,隻說:“我送你去南陳。”
地面細碎的石子輕微震顫,遠處隐隐有馬蹄聲傳來。
岑安綁好銅雀腿上的傷口後,俯地細聽一番後,臉色難看道:“少說也有四五十騎,應是追兵!快走!”
幾人匆匆奔離長亭,岑安得照料腿上有傷、身上麻痹未退的銅雀,溫瑜便還是同蕭厲共乘一騎。
他們的馬匹剛沖向前方官道,遠處的山彎處便已有騎兵追來,瞧見他們喝道:“人就在前面,快追!”
蕭厲和岑安都狠甩馬鞭,可他們畢竟是一騎馱兩人,馬匹耐力漸漸不足,身後的追兵同他們的距離在不斷縮短。
蕭厲回頭瞥了一眼,見不少騎
兵手上都還端着弓箭,眸色一沉,朝岑安喊:“他們有弓,不能落入弓箭射程内!”
說罷又朝身後的溫瑜伸出一隻手,說:“手給我。”
他們先前上馬匆忙,他翻上馬背後,一把将溫瑜拉至了身後。
此刻溫瑜吹着冷風,身上的高熱又上來了,頭痛欲裂,蕭厲的聲音叫疾掠的寒風撕扯着傳入她耳膜時,她勉強辨出他話中的意思,将手搭上去,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她便已被橫腰拽到了馬前,腹部抵着馬鞍的前鞍橋。
似察覺她的不适,蕭厲有力的手臂穿過她一側腋下,另一隻手再拽着她肩膀一提,溫瑜便如出城前一般,穩穩坐在了他身前。
她太虛弱了,縱使努力挺直後背,馬匹疾馳颠簸時,卻還是時不時地撞上身後之人的胸膛。
“得罪了,官兵手上有弓,到了他們射程内,你在後面就是個活靶子。”
他出聲解釋,但因為距離太近,溫瑜覺得這聲音仿佛是從他胸腔裡發出的一般,直往她耳膜裡震。
知道對方是為自己好,她沙啞着嗓子道謝。
他們剛拐過一個急彎,前方隐隐可見是個岔道口,官兵還在山彎之後沒追上來。
岑安把銅雀也換到了馬前,他瞧着前方的岔路口道:“我們的馬馱着兩個人,遲早會被追上的,我和銅雀已受了傷,跟在貴主身邊也隻是拖累,分開走還能引走一部分官兵,蕭兄弟,貴主的安危便交與你了!”
又看向溫瑜:“貴主,我們若還有命活着,便趕去坪洲再為您盡忠。”
言罷将替溫瑜抓的風寒藥包扔了過來,便狠夾馬腹,朝着右邊道奔去。
溫瑜心口發澀,随着她南下的護衛,這一路上已不知死了多少,她攀着蕭厲的手臂,微紅着眼喚道:“岑護衛!銅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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