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她腳步聲,回頭看了她,無奈道:&ldo;你還是起來了。&rdo;念卿淡淡地笑,倚在門上看他,并不過去。他朝她伸過手,&ldo;過來。&rdo;她仿若沒聽見,隻望着他,輕聲道:&ldo;不要煩,事情總是可以解決的,你不要先累垮了自己才好。&rdo;他點頭笑笑,朝她走來。&ldo;我有些困,先回房了,你也早些睡。&rdo;她退後兩步,不待他過來便退到書桌後,低頭回避他的目光,&ldo;這幾日我不太舒服,想一個人睡,你……你就在書房睡吧。&rdo;霍仲亨臉色微變,定定看她。念卿轉身,卻聽見身後傳來他冷冷語聲,&ldo;你給我過來!&rdo;她站定不動,冷不丁被他從身後擁緊,那堅實臂膀将她勒得幾乎喘不過氣。&ldo;仲亨,不可以……&rdo;念卿喘息掙紮,極力想将他推開。他圈牢她身子,低頭吻住她肩頸,吻在鎖骨起伏的那一點微凹處。&ldo;沒什麼不可以!&rdo;霍仲亨語聲蘊有怒意,&ldo;我要你好起來,你就乖乖給我好起來,不準再說這種話!&rdo;溫熱水滴落在他手背,她無聲落淚,終于靜了下來,不再掙紮,無助地倚在他胸前。他撫着她頭發,輕聲道,&ldo;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rdo;率先在次日打出巨大醒目标題:&ldo;欺世盜名,玩弄民意,廢督空談終成笑柄&rdo;‐‐報人撰文直指霍仲亨玩弄權柄,欺世盜名,假借廢督擡升個人聲望,卻毫無實際誠意,所謂廢督不過是一次獨裁戲法。按電令中所言,重新劃定衛戍區之後,總司令仍由原先的督軍擔當,包括軍務善後督辦也是督軍親任。幕前幕後權力仍抓在他一人手裡,各級軍官基本也沒有變遷,若用一句話以蔽之,那就是:除了督軍變成将軍,其餘該怎樣還是怎樣。至于六個月為期的裁軍縮銀,此時看來,也是一紙空談,遙遙無期!雖也有報章指出,廢督是長遠之事,應循序漸進,從上至下逐層推行,有霍仲亨以身作則已是了不起的開端,在動蕩現狀下,暫不放權是穩定軍心的必然之舉雲雲……但這種聲音,比起鋪天蓋地的非難質疑,實在太過輕微,遠不足以消弭世人的失望憤怒。所謂&ldo;三人成虎,積毀銷骨&rdo;,國人向來善疑,有好事不見得肯一呼百應,有壞事則必定蜂擁而上。如是一夜之間,霍仲亨從衆望所歸,變成衆矢之的。将軍府一牆之内,鮮花着錦,芳菲正盛,滿目春光絢爛奪人,分毫不受外間風雨人言影響。進進出出的仆從丫鬟忙碌不休,樓上走道裡已堆滿大大小小行李箱子,管家仍在指揮着下人将更多物件收拾裝箱。後院裡濃蔭淺碧,花樹掩映,卻是一派甯靜。仆傭遠遠候在廊内,進出端茶送水也小心放輕了腳步,唯恐驚擾了午後清幽。茵茵淺糙鋪滿庭中,海棠樹下懸着秋千架,纏繞在架上的花藤須蔓袅袅,随風而顫。秋千架下設了青藤貴妃榻和一把西式長椅。穿淡青衫子,垂着兩條粗黑發辮的丫鬟将一盞剛沏好的萬壽龍團輕輕擱在四少手邊藤幾,朝他低低一笑。這是他偏好的茶,每日登門必喝。這陣子他每日都來,将軍和夫人早已将他視作自家人,無需講究繁冗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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