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飛看起來有點困擾,皺着眉頭不答話。韓樂知心地坐到他身邊,說:“别愁了,順其自然就好了啊,主要是這種事情講究你情我願的是不?所以你得先看看陶嘉的态度,他要是不願意,你自己在這裡想破腦袋也沒用啊。”時飛點點頭,站起來:“也是……這個……還是以後再說吧,反正我也不急。”韓樂嘿嘿笑:“是是是,你不急……”時飛臉一闆,正色道:“好好工作,堂堂經理上班老是喝茶上網像什麼,小心明天老頭罵你。”韓樂看着他走出去,說:“你可真能過河拆橋,在我這兒尋求安慰完了還威脅我……”時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着滿屏幕的文字再也無法集中精神,滿腦子都是陶嘉手忙腳亂努力工作的樣子,不能不說,平時迷迷糊糊的他,認真起來真是……有點讓他動心。其實要說那兩年的相處吧,說完全沒感情……也不一定,陶嘉能吸引人的地方,不僅僅是身體啊。下班後時飛晚了一個多小時才離開,老頭子臨時讓他看一個文件,本來就心不在焉的他看得痛苦萬分,最後還是決定帶回家等靜下心來以後再慢慢看。汽車駛出地下停車場,時飛才發覺外面下大雨了,真奇怪的天氣,中午還豔陽高照來着,難怪他說今天天黑得這麼快,原來都是黑壓壓的烏雲。把車子開上馬路,眼角無意中一掃,時飛不由自主地把車速緩了緩。陶嘉正在人行道上一路小跑着,看來是想要一鼓作氣跑到地鐵站。就是按這個速度跑,也得跑上七八分鐘,這小子是想當落湯雞麼?時飛把車子開前去,放下車窗大叫一聲:“陶嘉!”陶嘉沒有停下腳步,隻是微微偏過頭疑惑地往這邊看,時飛張口就要提醒,陶嘉已經砰的一聲撞上了人行道旁的路燈。時飛不自覺地跟着“嘶”了一聲,看陶嘉的表情,估計疼得夠嗆。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時飛打開車門下車沖過去,拉起還淋着雨,捂着額頭哎喲哎喲的陶嘉就往車上拽。陶嘉渾身已經濕透了,上了車,吸着鼻子,紅着眼睛,可憐兮兮地對着時飛叫了聲:“時經理好。”時飛歎氣,把紙巾盒扔給他,說:“把臉上的水擦擦吧,去哪兒,我送你。”陶嘉報了個地址,還不忘說:“謝謝經理。”“叫我時飛。”“謝謝……時飛……時飛師兄。”時飛笑笑,發動了車子。共處一室汽車在陶嘉租的小房子樓下停好,陶嘉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出于禮貌跟時飛說:“要麼……上去坐坐吧,喝杯茶什麼的……”陶嘉話音未落,時飛就熄了火,拔了鑰匙說:“好啊。”陶嘉有點措手不及,喂,他真的隻是客氣一下而已啊,至于答應得這麼爽快麼,再說了,他還沒吃飯呐,是順便招待他共進晚餐好還是等他走了再吃好啊?真苦惱。時飛看出了陶嘉的心思,心裡偷着樂,三年過去了,這個小毛病還是沒改掉,不管心裡有多不情願他都不會拒絕别人,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請他上樓有這麼勉強嗎?怎麼要苦着個臉跟他會吃了他似的?“去洗個澡吧,你看你渾身都濕漉漉的。”時飛坐在沙發上,接過陶嘉遞給他的熱茶,兩個人的手指無意間碰到一起,陶嘉的手很冰。陶嘉搖頭,說:“沒關系,扔你一個人在這裡多不好。”言下之意,你不走我不洗,你要是真的關心下屬的話就趕快走啦!時飛很大方擺擺手:“沒關系的,我自己參觀一下就行了,洗個澡能要多久啊。”陶嘉徹底被時飛打敗了,無可奈何地說:“那好吧,那經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時飛笑着看陶嘉進房間拿衣服,又匆匆地走進浴室,然後水聲響起,隔着門闆,模糊又暧昧。恍惚又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那時候也是這樣,他在外面等着,陶嘉去洗澡。然後他們就……時飛猛地搖頭,這種時候想這些會不會太禽獸了啊!無聊地站起來在客廳裡走了一圈,時飛看着陶嘉裝修簡單的小公寓,看得出來沒怎麼花心思布置,報紙,雜志,零食七零八落地扔在沙發和茶幾上,果然是個不愛收拾又得過且過的人。不過倒是跟陶嘉的性子一樣,簡單,随意,一目了然。浴室的水聲停了,陶嘉換了一身寬松的家居服出來,淡黃色的連帽衫讓時飛想起了剛剛出殼的小鴨子,忍不住笑了笑。陶嘉抓了一把潮濕的頭發,問:“經理,你……吃飯了嗎?”“沒,你呢?”“我也沒。”“那正好,一起吃。”時飛走向陶嘉,問:“你想出去吃還是就在你這裡煮?”陶嘉莫名其妙,心想我邀請你了嘛你就正好了!不過,他還是很客氣地說:“在我這裡吃好了,外面還下着雨出去多不方便啊,我煮面給你吃怎麼樣?”“嗯,那就麻煩你了。”時飛微笑着點點頭,心裡腹诽着,餓着肚子開了這麼遠的車,等啊等啊結果就等來一碗面,不過還好啦,總比沒得吃強。前提是,時飛不知道陶嘉口中的面,是一種叫做康師傅的東西……“你……煮的面……”時飛看着陶嘉端到他面前的碗,和裡面彎彎曲曲的泡面,一時不知道要怎麼抒發自己的感情,說話都有點無力。“對啊,我還加了一個雞蛋,你看,在這裡。”陶嘉拿筷子把埋在底下的雞蛋撥出來,得意地向時飛炫耀。時飛幹笑兩聲,說:“謝謝啊。”“不客氣。”陶嘉餓壞了,端起自己的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時飛看到陶嘉高興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告訴他自己對泡面的厭惡程度僅次于老鼠,隻好跟着夾起一筷子,眼睛一閉送進了嘴裡。嗯……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吃了,似乎……比以前吃的都要好吃。面煮得剛剛好,不像他自己泡的那樣不是半生不熟就是爛得跟粥一樣,而且,還沒有泡出來的那種怪味。時飛想着,不知不覺就把一碗面全吃下了肚子。吃過面陶嘉在廚房洗碗,時飛靠着門口,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天。這種感覺,其實還真不錯。陶嘉看看窗外,說:“雨好像沒那麼大了,經理你帶傘了嗎?”“沒,沒事兒,我有車,不用傘。”“那也會淋雨啊,我有一把備用傘,借給你好了。”陶嘉甩甩手,打開雜物櫃貓着腰在裡面翻,然後拿出一把粉紅色畫滿香蕉的小雨傘,遞給時飛。時飛有點無語,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這是我表外甥女上次來落下的,你明天到公司再還我好了。”陶嘉笑得心無城府,時飛隻好接了過來,心想,等下還是淋點雨好了……天已經完全黑了,時飛完全沒有走的意思,等陶嘉洗好碗,陪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陶嘉開始還有點不自在,坐得直直的,詢問時飛的意見要看什麼台,時飛說你别客氣,你看什麼我就看什麼。陶嘉說好,不過你可能不喜歡看。時飛看着他按出來的三流電視劇,心情有點複雜。時針指向九點,時飛終于站了起來,說:“不早了,我該走了。”陶嘉哦了一聲,說這麼快就走了?時飛笑,問,舍不得我?陶嘉臉噌地紅了,一個緊張連聲說沒有沒有。時飛大笑,說,陶嘉你太可愛了。陶嘉摸摸鼻子,說,謝謝經理誇獎。山頂日出公司的老大忽然異想天開,要組織一個公司員工的迎春之旅,說白了就是打着鍛煉身體的旗号去爬個小山,看看日出,再來個元旦前夕的大聚餐。公司的聚餐一向大方又華麗,好吃又奢靡,為了這頓飯,很多懶骨頭員工咬牙,拼了!别的部門還好,就是财務部一群人聽了這個慘絕人寰的消息都齊聲叫苦連天,最忙亂最忙亂的時候,一天恨不得把二十四個小時掰成四十八個來使,還得騰出大半天來參加這種無意義的遊戲,這不是變相讓他們熬夜加班麼……倒是陶嘉,完全沒被部門裡的主流情緒給影響,默默地坐在自己辦公椅上,盤算着要帶什麼零食過去。帶自己一份好像不大好,萬一别的同事看到了也要吃,不給就太難看了,那到底要帶多少呢?算上辦公室裡的一堆人,還有樓下設計部最愛串門的幾個女孩子,還有樓上那個老是有意無意出現在他面前的某經理,好像得背個大書包才行了。實在不行大不了一人帶包泡面,方便又管飽,不過帶泡面去山上,要到哪裡找開水呢?難道還要把電熱水壺帶過去?可是山上有插座麼?正想着,韓樂垂頭喪氣地從外面進來,說:“争取無效,今晚加班,明天早上六點森林公園門口集合,除非病得要死了,否則不準請假。”陶嘉還沒反應過來,耳朵就被哀嚎聲震麻了。不過,一旦進入工作狀态,大家就抛開了不滿,紛紛埋頭于數字海洋中,陶嘉經過幾天的鍛煉已經可以熟練地操作公司的财務軟件,速度比前幾天快了不止一倍,估計在九點以前完成任務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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