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很欣賞宋景儀落地後這敏捷的反應,将刀架在肩上,歪頭看他。宋景儀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呼哨将銅雀喚回來。仿佛是看清了宋景儀的樣貌,那人又笑了,“我讓你上馬,我們再來。”宋景儀也不遲疑,一扯缰繩翻身上馬,卻不是騎在上頭,而是将銅雀當做支點,腳下一騰,直向那人門面而去,那人沒料到宋景儀還有這一出,隻來得及擡臂護臉,被狠狠踹下馬去。宋景儀身形沒有一絲停頓,順道在那人馬上一踩,借力換了方向,又是一劍向對方刺去。那人就地一翻,宋景儀的劍落在地上,水花四濺,發出清脆鳴響。“你們漢人好生狡猾!”那人氣急敗壞地爬起來,抹了把嘴上的泥水。宋景儀閉唇不語,他方才就是強自支撐,此時腹中痛得厲害,隻想速戰速決。這時,隻聽号角刺破雷聲,悠悠傳來,兩人都是臉色一變。那人立刻翻身上馬,手指放到嘴邊打了個悠長響亮的指哨,接着用突厥語高喊了什麼,雨幕中立刻有馬聲傳來,與他彙合往谷内而去。來的是大啟的軍隊,這人立刻領軍撤退,往三封而去,入城守塹。那人跑了幾步,卻是在馬背上靈巧地轉過身來,倒坐着對宋景儀伸出一隻手,往一個方向指了指,接着哈哈大笑起來。他邊笑邊摘下面具,濃眉深目,神采飛揚。阿史那附離。宋景儀望向那個方向,心中卻如巨石壓落,難以呼吸。暴雨方歇,陰雲蔽天。葉紹卿衣發俱濕,滿身泥點,一路沖進軍營。“我哥呢?宋景儀呢?”校尉被他抓着衣領連聲質問,臉漲得通紅。“報!宋将軍回來了!”信兵沖進來。葉紹卿心裡一動,立刻丢下校尉,跟着跑了出去。戰馬與兵士渾身泥濘,正緩緩進門,葉紹卿一眼就看見最前面的宋景儀,心裡一松,長籲了口氣,擠出人群,振臂高喚,“景儀!”宋景儀似是沒有聽見,他高喊了幾聲,他才循聲緩緩轉過頭來。見到葉紹卿,宋景儀怔住了,他面色蒼白若紙,一雙細長柳目中霧霭密布,黑沉如死水。葉紹卿心中閃過不祥,仍舊一路跑至他馬下,拉住銅雀的缰繩,“受傷沒有?”他這麼問着,卻是往他身後又探頭去,“我大哥呢?”宋景儀坐在馬上,似乎筋疲力盡般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翻身下馬。他似是立不穩,靠着銅雀低頭輕喘。葉紹卿見他身上有匆忙包紮的痕迹,知道他定是受了傷,連忙扶他,“傷得重不重?軍醫!”宋景儀腹中胎兒翻攪,仿佛有隻手摁着他小腹大力壓入,隻把那裡的髒器盡數揉碎了去,他若不倚着銅雀,幾乎就要站不住了。隻是此刻,更大的難事立在他跟前,葉紹卿。他萬萬沒想到,葉紹卿會來北境,他更想不到的是,他們的再見,會是在如此境況之下。宋景儀忽地有些萬念俱灰,因為下刻過後,他和葉紹卿之間,怕是就此無法了。“……紹卿。”宋景儀喉中幹澀異常。葉紹卿仍在檢查他的傷勢,聞聲不解看去。宋景儀将手伸入懷中,取出一隻扳指。材料不是玉石,卻奇特的是鐵質的,上面紋路凸起,紋面光滑,顯然很有些年歲了。那上面的紋路,是葉家的家徽。葉紹卿看着那扳指,立刻就僵在了那裡。他自然認得這扳指。當年葉家先祖戰功赫赫,取下其戰甲心窩那處的一片鐵甲,熔煉鍛造成這枚扳指,世代傳于嫡長子。是以牢記祖宗英靈,亦是護佑子孫在戰場上周全。葉銘修每次出征,這枚扳指必會佩戴在他左手,葉紹卿少時可沒少嫉妒。這枚扳指意義非凡,葉銘修斷不會脫下予以他人。此時扳指在宋景儀手中,而葉銘修沒有回來。葉紹卿退了一步,死死盯着宋景儀的手,不敢去拿,隻是長久看着,也不做聲。宋景儀心中疲倦異常,死死擰着腰間衣物,挨過腹中綿長痛楚。他在順着阿史那附離指的那個方向,在雨中翻找了近一個時辰,終于找到了葉銘修的屍身。屍體被馬踏過,幾乎不成人形,宋景儀辨認許久,直到發現他手上那枚扳指,終于全身癱軟,跪倒在屍堆中無力起身。七年前,宋景儀入葉銘修軍中。若沒有葉銘修關照提拔,他必定早已死在渝西。宋景儀在宋府時,因身世難堪,與兄長們并無多少手足之誼。七年邊戎,倒反是葉銘修真正像個大哥一般,連葉家的武功都不避嫌地教導了他。想來葉紹卿那種赤子心性,也與這麼個穩妥兄長在不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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