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儀摁在杯壁的手指青白,毫無血色。周容祈合上房門,便聽到身後瓷器撞擊牆壁,碎片紛亂落地的清脆聲響。周容祈靠着門,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庭前落盡梧桐,水邊開徹芙蓉。金陵城七月流火,暑消秋涼。傳聞葉二少自北蒙歸來,舊疾複發,沉疴不起,久日未再早朝。殊不知,葉府内守衛加了三成,皆是來自禦林軍。葉紹卿踏入葉府第一步起,便被皇帝禁了足。葉紹卿在葉府大堂正對皇宮方向跪了一天一夜,無果。“陛下,您……真打算禁着葉大人?”徐朗将茶盞遞過去,“葉大人那個性子,真氣出個好歹來……”“你也知道就他那個性子……”皇帝将茶接過去,卻隻是放在手邊,隻是低頭看着奏折。“他有宮門到禦書房一路暢通的牌子,朕若是讓他出了府,他沖到朕跟前,會說出些什麼來?”徐朗聞言,支吾着賠笑低頭。皇帝擡頭看他,也是淡淡一笑,“你說到時候,朕是治他的罪還是不治?”“紹卿心思靈敏,涼下來……也便好了。”皇帝放下筆,執起茶盞。徐朗抱着拂塵瞧這年輕的君王。金冠明珠,黃袍遊龍。他生的與德妃更像些,眉目平和,端良清雅,似乎仍與還是四皇子那時無二,無端無擾的清靜模樣。然徐朗絲毫不敢生出輕視驕寵之心。因為徐朗知道這位皇帝,眼裡總是盛着一份似尺度出的笑意,而那下頭,深不見底。唯有談起葉家二少,那笑容才有幾分波擾,讓人尋得見些蛛絲馬迹。比如此時,皇帝嘴角那抹笑意隻是敷衍地停留着,他說完最後一句,揭開杯蓋的手停了一瞬。那是微微的失神,寞落的失神。“桂花紅碎。”皇帝看見盞中品相,輕愣。徐朗忙搭腔,“第一茬的金桂苞朵,皇後娘娘送來的。”皇帝抿了一口,低聲道,“已是入秋了啊。”徐朗還想回話,小太監進來通傳。徐朗一聽,心裡直歎氣,恭謹道,“陛下,葉大人要出府,”他頓了頓,“說……隻去宋将軍府轉轉。”皇帝低頭,吹了吹那金米桂瓣,淡聲道,“由他去吧。”不堪紅葉青苔地,又是涼風暮雨天。葉紹卿孤身一人,站在宋府後院廊中。阿柒已經自行離去,她既是皇帝的人,現今局面弄得如此不堪,她也再無顔面留在葉紹卿身邊。安甯抱着傘匆匆趕來,“葉大人,怠慢了。”他偷瞟葉紹卿,心中很是惶惑。葉紹卿清減太多,那石靑繡白茶的袍子顯得空蕩蕩的,露出脖頸一抹蒼白。安甯早聞葉家二少身子多病,後來見得幾次,葉紹卿雖精氣不足,但那雙圓潤大眼裡頭盡是流轉風華,甚至有些跋扈了。今日一瞧,安甯都要以為他是病入膏肓,行将朽木了。葉紹卿并不回話。宋景儀這院中無花多竹,入了秋越發寂寥,薄薄雨幕中皆是墨綠暗黃,叫人心生怅惘。安甯撐起傘,葉紹卿方回過神來,跟他入院,“那些牡丹呢?”安甯搖搖頭,羞愧道,“有負大人将軍囑托。”“嗯。”葉紹卿無甚表情,隻是輕輕點頭。明明是開起來恣意而碩大的花朵,霸着最豔最深的紅色,卻被極近悉心照料都難以成活。花猶如此,情又幾何?支開安甯,葉紹卿坐在桌邊,卻忽然不知該做些什麼。他是來想念宋景儀的。他這些日子,從頭到末,仔仔細細,将宋景儀想了一遭。葉紹卿的記性的确特别好,隻是安王之亂過後,他将帶宋字的這些回憶都固執地埋了起來。十三歲第一面,他坐在資善堂窗台上,抛着筆格對宋靈蘊笑,“不知宋相家麼子生的竟比姑娘還好看,靈蘊靈蘊,素靈蘊其間,光華出其裡……我還是叫你靈妹妹吧!”他第一次包船遊秦淮,從岸邊賣花姑娘那取了牡丹插入宋靈蘊發間,“還是這牡丹最配靈妹妹,真真是人比花嬌!”他這為戲弄選出的首案紅,成了宋景儀最愛的花。祖堂山登高,他背着崴了腳的宋靈蘊一步步走到山腳,氣憤着喋喋不休,“你這看上去單單薄薄的小身闆,竟隻有重量是跟爺們一樣的!”那一次,宋靈蘊破天荒沒還嘴,隻是抿唇久久看他。十七歲前的葉臨從未察覺,宋靈蘊看他的眼光裡,浮浮沉沉的都是些什麼東西。直至安王之亂那晚。宋靈蘊倒在自己身邊,纖細冰涼的手指不停給自己抹去嘴角的血花。那時候的葉臨看着那雙黑玉般的眸子,恍然大悟。葉臨那刻已經明白了,可他裝作不明白。裝得太長久了,七年後的葉紹卿再見到宋景儀,或許已然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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