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邁出門檻,便看見不遠處的大樹底下站着兩個男子。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他苦苦尋找的人。陳歲陽上前兩步喊道:“傳林,成績出來了,趕緊回來!”突然冒出的聲音吓兩人一跳,聊着聊着竟忘記時間,董傳林連忙回道:“來了來了!”三人一同回切藥房,陳歲陽邊走邊說道:“這一局,傳林你是第二名。”“真的啊?”董傳林震驚道。“嗯,對啊……”陳歲陽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董傳林笑嘻嘻地把臉朝向韓松方向,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歎口氣緊閉嘴巴降低存在感,應該喊完話立即回去的,不然也不至于落他一人孤單,說話都沒人聽。董傳林揚着小臉看着韓松,嘴角染上得意洋洋的笑容。韓松笑了兩聲,正經地說道:“很棒,再接再厲。”“敷衍。”董傳林白他一眼,“你還是先想好用什麼做獎勵吧,若敢随意糊弄我,我、我肯定記你一輩子。”董傳林本想放句狠話,可話都嘴邊卻說不出口,最後隻能憋出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行。”韓松摸着下巴道:“我好好想想。”走到切藥房,學徒們都已入座,藥工們正在分發藥材。看到遲遲歸來的董傳林,陳師傅闆着臉說道:“磨蹭什麼呢,還不趕緊!”董傳林和陳歲陽不敢頂嘴,垂頭回到位置上。韓松也回到傅叔身邊。傅叔話少,對事冷淡,看到他回來後隻瞧了一眼便收回眼神。韓松目光灼灼地望着前方。董傳林落座後檢查刀具和藥材,在比試開始前,他擡頭對上韓松的目光。對視的時間很短,可韓松還是看懂了他眼神中想表達的意思。眼神中閃着光,帶着炫耀驕傲的意味,還帶着自信滿滿。韓松唇角上揚的那一瞬間,陳師傅的發令聲響起。安靜的少年們驟然活動起來,沉浸到比試的氛圍裡。這一局比試的内容是在等量的藥材下,比較誰切的藥材最優、用時最短,重點考察切片的優劣。速度與質量的雙重比拼,學徒們都很謹慎。比試的藥材為白芍,要求切成極薄片。在他們第一次接觸白芍時,陳師傅曾親自示範過。一寸長的白芍在他的巧手下化為蝶衣,風兒一吹便漫天飛揚。要夠上陳師傅的水平,學徒們想到不敢想。這場比試是為了看誰的天賦更高,也是真正比較技術的一局。每人隻有三根長為一寸的白芍,稍不留神切壞了,便沒有後退路。比試剛開始一會,便接二連三響起抱怨聲。董傳林抿嘴耐住性子,不理會外界的幹擾,死死盯着手上的動作。切藥講究的是專注和流暢,分神或是停頓都會極大的影響成品。一根白芍切完,董傳林舒了口氣,首戰告捷将會越挫越勇。他保持住狀态切第二根,在切到一半時,身邊響起哭咽聲。這麼短的時間,加上哭咽聲,董傳林想也不用想便知是三根白芍均廢了。他緊緊咬住下嘴唇,強迫自己不被幹擾。手起刀落,原本利落的刀具在董傳林的一記動作發出“吱呀”的怪異聲,随後刀片偏移,董傳林還不及反應,刀下的白芍已經變成連片。董傳林将無用的小半截白芍丢在一旁,起身查看刀具。站在前頭的觀看的人們察覺出他的異樣,看見他在如此緊張關頭突然停手檢查刀具時,大家夥都提起一口氣。韓松緊握拳頭,斂容屏氣地看着前方,内心泛起一陣陣波瀾。張師傅當機立斷,指揮道:“到李國柱的位置去!”李國柱便是剛剛哭咽的人,董傳林立馬反應過來,握着最後一根白芍奔向他的位置。切藥刀的位置是固定的,用不熟悉的刀具切藥很影響狀态。董傳林落座深吸一口氣,把心中的雜念掃去,手握上刀柄,将白芍置在刀架上。在董傳林手中的白芍還剩一半時,周遭已有多人完工。其中就有陳歲陽,他憂心忡忡地看向董傳林方向,心裡不斷為他祈禱。盧緻明完工時間比陳歲陽晚一小會,他是衆多完工的學徒中,鮮少三根白芍都按要求切完的。他看到垂頭喪氣的其他完工學徒,心情大好。随後他稍稍撇頭,看了還在奮戰的董傳林一眼,眼神中劃過一絲嘲諷。頃刻,董傳林将白芍切完,停手示意。待所有學徒都完工,藥工收完白芍片,衆人方可離座。從停手到起身的期間,董傳林一直垂着頭。他能深刻感受到韓松擔憂的注視,可他沒臉擡頭看。董傳林拖着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到韓松面前,鼓足勇氣擡頭正視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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